传统文化的辩论十篇

发布时间:2024-04-26 10:29:19

传统文化的辩论篇1

关键词:大学生德育;传统文化;传统道德精神

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时期,当代大学生面临着各种思潮的冲击、各种价值观念的冲突以及各种社会现象和现实矛盾的影响,积极开展中华民族优秀道德传统的教育,充分发掘和发挥中华传统道德精神在大学生道德教育中的作用,对当代大学生的成长具有无法估量的积极意义。这是我们在高等教育中落实“三个代表”和“以德治国”的重要思想、全面推行素质教育和贯彻《公民道德建设实施纲要》的需要。深入研究大学生道德潜在的危机及其动因,积极探索新形势下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新途径新办法,是广大高等教育工作者面临的一大课题。本文拟就此问题谈一点粗浅看法,以就教于大家。

一、当代大学生道德现状

1.当代大学生道德的积极面。近几年来,关于大学生道德的调研、讨论和评价始终没有停止过。大家的普遍认识是,大学生群体的整体道德水准在全社会范围内处于较高层面,当代大学生道德的主流是积极、良好的。其主要表现为:第一,他们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道德要求,如诚实守信、办事公道、敬业勤业等基本道德原则是推崇的,道德要求是强烈的,希望建立一个公平、公正、高效的社会,很多大学生希望自己做一个“道德高尚”、“有健全人格”的人,“向往崇高”是很多大学生追求的一种人生境界。第二,他们对社会上存在的道德失范现象反映强烈,对唯利是图、坑蒙拐骗、假冒伪劣、钱权交易等社会丑恶现象深恶痛绝。第三。他们对自我的认识与评价趋于客观。危机与竞争意识增强。在行为准则和生活态度上,呈现务实、宽容和多样化的发展趋势,对自身素质要求较高,立志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中实现自身价值。

2.当代大学生道德的消极面。就大学生群体本身来说,其道德状况也存在着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主要表现在:

第一,其道德观念日趋模糊。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生活,面对各种以“新派”自居的言论和行为,不少学生陷入困惑和迷惘,是非、善恶难以分清。如考试舞弊在不少大学生的心目中不再是那么不光彩的事,一些大学生在恋爱中缺乏道德责任感,“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寻求感官刺激,行为轻率。第二,其道德评价采取双重标准。突出表现是考虑自己多、考虑别人少,讲求权利多、讲求义务少,要求别人高、要求自己低。第三,在知行关系上,道德认知与道德实践脱节。在理论上认同的道德规范,常常不能变为大学生实实在在的道德行为,不能从自己做起是大学生道德上知行脱节的一个突出表现。第四,在道德追求上,降低标准。大学生认为应该讲道德,但较多地局限在道德对社会关系、人际关系的协调功能,而忽视道德对人的心灵净化、人格提升的教化作用。部分大学生对一些基本的道德规范不愿遵循,连一些起码的文明用语、文明举止和社会公德都需要重新补课。有人把当代大学生中存在的道德问题归结为“四重四轻”,即“重金钱实惠轻理想追求,重个人利益轻国家集体,重知识才能轻道德,重奢侈享受轻艰苦奋斗。

3.当代大学生道德现状的成因。剖析当代大学生道德状况形成的原因,大致可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学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网络体系不健全;市场经济的消极负面影响;不正之风和腐败现象的影响;大学生自身存在的弱点。

作为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主渠道,高校德育应该担负起主要责任。为此,高校必须以积极的态度、科学的方法加强当代大学生道德教育。

二、中国传统文化是德育的不竭之源

传统文化足人类文明的重要标志。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之所以能够生存发展,除了物质因素以外,更主要的是因为它有着精神、价值、道德修养的追求。人类社会总是会面临一些共同的问题,而前人都为此做出了不懈的努力,他们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以及对人生哲理的深刻认识都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借鉴。历史是对人生经验的概括总结,传统文化是人类精神智慧的结晶,这其中当然有阶级性的一面,但也存在人类共性的一面,它是我们思想政治教育的源头活水,学习它可以使人更加聪明智慧。只有尊重历史,才能尊重现实。文化传统的继承性是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人类就是遵循着这种继承性,来学会适应社会道德规范的要求,并在这种传统文化的熏陶之下,将其逐渐融入自己的血液,变成内在精神支柱的一部分。教育有责任训练我们青年的心智和才能,但更有责任将我们经得起历史考验的最优秀的传统道德精神传给青年一代,培育良知,服务社会。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必须深深扎根于传统文化这块沃土之中,从中汲取营养。

因为,中国传统文化无论儒、佛、道的终极目标如何,都强调人自身道德的完善与完美,都具有鲜明的伦理色彩。

钱穆先生说:“中国文化之内涵,主要从理想上创造人,完成人,要使人生符合于理想,有意义、有价值、有道德。这样的人,就必然要具有一个人格,中国人谓之德性。中国传统文化最看重这些有理想与德行的人。”一个具有完美的传统理想德行的人,是个有道德的人。可以说,中国文化是一种德行文化,是有利于社会的稳定、进步和发展的文化。中国传统文化中蕴涵许许多多优秀的东西,如“刚健奋进”、。发愤忘食“、”自强不息“、”独立不惧“的进取精神;”变则通“、”唯变所适“的变革精神;”厚德载物“、”推己及人“的人生规范;”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英雄气慨;”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立身情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爱国主义胸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的奉献精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勤勉风格;”明生死之大,匹夫之有重于社稷“、”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民族气节;”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经世致用“、”济世之穷“的积极用世思想;主张”利民“、”富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民本“思想以及”天下为公“、”世界大同“的社会理想;”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而不改其乐“,始终保持高尚情操的乐观主义精神;”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的热爱劳动的思想;等等。这些都是我们民族精神中最优秀、最宝贵的东西,这些思想和传统美德,经过改造,都可以充分体现出社会主义的时代精神,成为社会主义道德体系建设的教材和道德修养的标尺。

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在高校德育中具有无可替代的巨大作用。“优秀传统文化融于高校德育中,有利于增强高校德育的吸引力、渗透力,有利于德育作用的广泛实现;优秀的传统文化有助于全面提高大学生的思想道德素质和科学文化素质;在德育中加强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有利于使学生形成与现代社会相适应的价值观”。

三、大力弘扬中国传统道德精神

在大学生中弘扬中国传统道德精神,必须界定两个概念,坚持三项原则,构建”三个课堂“育人体系。

1.界定两个概念。其一,中国道德精神指道德文化传统,传统是一种内在精神,中国道德精神是从中国道德文化中抽象出来的、有生命力的、能够而且必然与时代道德融为一体的那种精神,不可将其误解为具体的古代道德、古代文化。而炒作旧文化、复兴旧道德只能是迂腐的倒退,不可能与现时代接轨。其二,弘扬中国传统道德精神,与借鉴外国、异域的道德文化精华不矛盾。更与道德建设之时代感和创新追求不矛盾,它只与一味西方化、守旧复古化格格不入。我们的态度应是,在坚持用”拿来主义“的方法汲取发达国家先进东西的同时,积极重视大力弘扬中国传统道德精神,对中国特色、中华民族之精神风骨积极传承、发扬光''''大,以此来创设中国化的德育环境。

2.坚持三项原则。高校在大学生中弘扬中国传统道德精神,必须坚持“批判继承的原则、立足现实古为今用的原则和理论与实践结合的原则”。首先,要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剔除民族传统文化中不利于社会发展进步的落后内容,系统而深入地发掘民族传统文化中的优秀成分;其次,要“以我为主、为我所用”。科学对待人类文化,要结合社会实际和时展的需要,对其进行创造性的转化;再次,要坚持理论联系实际的优良学风,真正学懂弄通中国传统道德精神的实质,并通过身体力行,使传统道德精神转化为大学生的道德认识能力和行为技能。

3.构建”三个课堂“育人体系。要着力构建以第一课堂(课堂教学)为主、第二课堂(校园文化)为辅、第三课堂(社会实践)为补充的”三个课堂“育人体系。

第一,要寓教于知,高度重视课堂教学在培育学生中国传统道德精神中的主导功能。华中科技大学将《道德经》引入大学课堂,作为一种道德素质教育探索的新形式,已经成为华中科技大学对学生感染最深、最受学生欢迎的选修课之一;西安文理学院在选修《周易》讲座的学生中调查,“有87%的同学认为中国传统文化对提高大学生道德修养的作用很大”,同学们普遍认为学《易》为自己心灵开启了一扇窗户,对自己的一生将起到重大的指导作用竹。当前各高校纷纷开设“中国传统文化课”或讲座,可以说找准了高校德育的切入口。

第二,要寓教于乐,高度重视校园文化在培育学生中国传统道德精神中的熏陶功能。通过举办人文社会科学讲座,如“唐诗宋词欣赏”、“古代名著名篇导读”、“百家论坛”等学术讲座,增强学生的人文科学素养,拓展学校育人途径,开阔学生学术视野。以举办各种文化节为载体,营造校园文化的育人氛围,使学生在参与中提高,在参与中成长。

在校园自然环境、文化设旌、场所构成的物质文化中渗透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为提高学生的综合素质创造物质条件。第三,要寓教于行,高度重视社会实践在培育学生中国传统道德精神中的育人功能。努力创设集体活动场景,通过集体活动培养学生的集体意识和集体意志;通过公益活动,培养学生知行合一、求是务实、乐于奉献的中国道德精神。

参考文献:

[1]西安外国语大学学工部学生处。论大学生人生观教育的重要性[eB/oL].

[2]胡贵禄。关于当代大学生思想道德状况的思考[J].社会科学论坛,2005(4)。

[3]张伟强。中国传统文化与高校德育工作[J].中国市场,2007(1)。

传统文化的辩论篇2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传统哲学兼容性

每一种文化都各有其特色,作为文化精髓的哲学也就自有其个性。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既异且同,构成了某种程度的互补。马克思主义哲学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但它没有也不可能提出每一个民族的具体特点和发展道路。就中国而言,必须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而要做到这一点,又必须使马克思主义及其哲学取得民族形式,同时就是把马克思主义及其哲学同中国传统文化、传统哲学相结合的过程,就是马克思主义及其哲学中国化的过程。

从理论上讲,马克思主义哲学之所以能够中国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是辨证唯物主义,而中国哲学中存在着悠久的朴素唯物主义和朴素辨证法传统;更重要的是,这种朴素唯物主义和朴素辨证法达到了统一,形成了一种朴素的辨证唯物主义。在这个意义上说,中国传统哲学与马克思主义哲学具有着一致性。

一、中国传统哲学在本体论上与哲学基本问题的相通

马克思主义哲学回答哲学基本问题,因为它是贯穿各类哲学问题之中,决定着整个哲学体系的性质,并对解决各类哲学问题具有支配作用。马克思主义哲学对哲学基本问题不是抽象地、直观地理解,而是建立在实践基础之上。恩格斯在概括和总结哲学发展史上哲学基本问题的演化过程中,提出哲学基本问题这一著名论段:“全部哲学,特别是近代哲学的重大基本问题,是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围绕这一哲学基本问题,不仅存在着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可知论和不可知论的斗争和对立,而且也存在着辨证法和型而上学的矛盾。

中国传统哲学中的朴素唯物主义也是在回答哲学基本问题的过程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尽管中国传统哲学有其思考的特殊问题,但以“究天人之际,同古今之变”为己任的中国传统哲学,也必须要探讨思维和存在的关系这一哲学基本问题,它在不同的历史阶段讨论的是不同的问题,按其历史进程来说,主要问题是:先秦两汉的天人之辩和名实之辩;魏晋至隋唐的有无之辩和形神之辩;宋元至明清的理气之辩和心物之辩。这六个主要问题实际上就是哲学基本问题在中国传统哲学中的特殊表现形式。正是在探讨这些基本问题的过程中,中国传统哲学也产生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两个基本派别,形成了独特的朴素辨证唯物主义。

最早出现于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围绕“天人”“名学”之辩来探讨哲学基本问题。管子以“水”为万物之本原,荀子认为“气”是一切“有生”“有知”“有义”的事物赖以生存的基本或本原等,先秦至两汉的唯物主义把世界的本原归结为“原初物质”。魏晋之后,裴顾主张“崇有”论,认为万物都是“自生”“自生而必体有”,这就是说,“自生”的万物以“有”即客观存在为本体。王安石以自然之气为“本”“体”,以形器之冲气为“未”“用”,认为“道有体有用,体者,元气之不动,用者,冲气运行于天地之间。”张载提出“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即:“太虚”,“无形”的“气”是“有形”之气的“本体”。换言之,客观存在是世界的本体。王夫之则概括出“实有”这个哲学最普遍、最基本的范畴。认为“实有”即客观实在,是宇宙万物共同具有的本原、本质。宋元至明清时期的理气之辩和心物之辩,这些论辩几乎涉及哲学的各个方面,如:本体论、方法论、发展观、历史观等以及哲学的各个分支领域,具有非常丰富的内容,其中都蕴含着对哲学基本问题的回答和讨论。当然,中国传统哲学在这些论辩中对于哲学基本问题的回答无论是使用概念还是表达方式都与西方哲学有所不同,表现了中华民族特有的思想传统和理论创造。

虽然在中国哲学史上,哲学家并非每个人对哲学基本问题在主观上都那么明确,也并非每个人都曾使用“物质”,“意识”这样的概念,但这并不表明他们回避这个问题,只不过是以不同的的形式表现出来而已。而且我们也可以看到,哲学基本问题在中国传统哲学上主要问题的讨论中越来越完全地被揭示出来。因此可以说,中国传统哲学在不同时期思考与讨论的基本问题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问题的概念大致是相同的,这是马克思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结合的契合点。

二、中国传统哲学中唯物主义同辩证法密切统一

马克思主义作为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从内容上看,马克思主义哲学实现了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有机统一,这种统一是自觉的,是建立在科学实践的基础之上,是经过科学的概括和论证的,这种统一是内在、有机的统一,这种统一贯穿于马克思哲学的每一个原理、每一个命题之中。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是辨证的唯物主义,是彻底的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的辨证法是唯物主义的辩证法,是彻底的辩证法。

纵观中国哲学史,可以看到中国传统哲学有着悠久的朴素唯物主义和朴素辩证法的统一。中国传统哲学关于变易发展、对立统一、相反相成、整体联系、生化日新等问题,都有相当精彩的论述,形成了较为发达的辨证思想。这种朴素辩证法和朴素唯物主义在荀子、张载和王夫之那里达到了统一,形成中国哲学的朴素的辨证唯物主义的传统。

中国传统哲学一向重视“和而不同”,西周末年史伯就提出“和”的观点,并区别了“和”与“同”,后被儒家发展为“中和”的思想,这里“中”是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和”则是使不同、差别、对立相结合,使之合乎节度。这无疑包含着辩证法的智慧,它同时表明,同西方辩证法相比中国传统哲学中的辩证法更为关注中庸和谐、有机整体,充分肯定宇宙是一个和谐有序相关的整体。

中国传统中学的辩证法关注生生不已、变化日新,认为变化的本质就是创新,宇宙是一个不断创新进化的过程。《易经》就已经精湛地接触到对立面的统一是事物发展规律的思想。认为“生生之谓易”,“一阴一阳之谓道”。荀子对先秦哲学作了总结,不仅认为“天“是客观存在的自然界,而且认为世界上的一切现象都是“天地之变,阴阳之化”,因此,只有遵循自然规律,才能事在人为。同时,只有通过人的作为,才能“制天命而用之”,朴素唯物主义和朴素辩证法在荀子这里达到了统一。韩非也是一位拥有朴素辩证法思想的哲学家,他认为“道”“是万物之所然、万理之所稷”。其朴素辩证法思想明显地表现在“矛盾之说”上。一方面,他肯定了斗争在摧毁旧事物中的作用;另一方面,他对矛盾双方的同一性并非完全否定,并明确提出了矛盾双方转化的条件性。汉代的王充创造性地发展了先秦以来的“元气”学说和“天道自然无为”的学说,坚持唯物主义的宇宙观,提出了物钟之间的联系呈现出“同气相成,殊气相革”的普遍规律。宋代的张载系统地阐述了“太虚即气”的唯物主义本体论,在辩证法方面特别提出了“一物两体”的命题,认为气是一种连续的物质,内部包含着阴阳两个对立面。正是由于这种本性,气具有不断产生出天地万物并形成了万物运动的规律性。按照张载的观点,“两不立则不可见,不可见则两之用息”。就是说,凡观物要察其一中之两,以及两体之一,于一观其两,于两观其一。可以看出,这种思维方式把差异和矛盾当作统一体的固有内容来把握,无疑是一种辨证的思维方式。王夫之总结并综合了中国传统哲学的朴素唯物主义和朴素辩证法思想,不仅辨证地分析了理与气、道于器、无与有、动与静、知与行以及“合二为一”与“分一为二”等等的关系。而且探讨了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的关系,不论自然还是社会阴阳对立统一是事物中普遍存在的规律。而各类事物各有自己特殊的规律,人们只有认识了这些特殊的规律,才能知道如何处理各类事物,即:一般存在于特殊之中。王夫之的辩证法思想是丰富而深遂的,他完成了朴素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相统一的气一元论体系,把中国传统哲学中的朴素辨证唯物主义发展到了顶峰。

三、中国传统哲学的天人合一与主、客体辨证关系的契合

马克思主义哲学关注的是人与世界的关系,注目于现实的人极其发展,探究人极其活动与世界的关系,以此启迪,教导人们用更高的智慧、更好地处理人与世界的关系。在西方思想史上,最早提出并探讨“人类同自然界的和解”以及“合理调节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变换”问题的,当推马克思和恩格斯。马克思主义哲学并不主张“对自然的崇拜”,而是主张征服自然。但马克思主义哲学同时认为,人们并不是在自然之外,而是在自然之中去征服自然,这种征服意味着在更高阶段上回归人与自然的统一。所以,应在最识合人类本性的条件下进行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更换。恩格斯警告人们不要过分陶醉于对自然界的胜利之中,因为“对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应该说,这一问题的提出本身就是具有深刻的洞察力和超前性,更何况马克思主义哲学为解决这一历史问题指出了必由之路,即:按照自然规律和人的内在需要这两种尺度去改造世界。

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相似,中国传统哲学在“究天地之际”时,更为关注人与自然的统一。认为“天道”与“人道”不是两个道,而是一个道,认识世界与认识人本身具有一致性。孟子的“天人相通”、董仲舒的“天人感应”,张载、王夫之的“天人一气”都具有唯物主义的倾向和辩证法的色彩。因此,“天人合一”成为中国传统哲学的共识和主导原则,虽然带有一定的历史局限性,但它包含着合理因素。它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一致,注重价值理性的特点,对于纠正那种把人与自然截然对立起来,片面强调征服自然的观点,无疑具有启示和制衡的作用。

中国传统哲学把认识世界同认识人本身统一起来的哲学思维方式与马克思主义哲学有相通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主体与客体的关系是辨证统一的关系,人类对自身的认识是在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逐步加深的,反过来说,人类对自身认识的不断加深又促使其认识世界、改造世界能力的提高。

总之,从理论上看,马克思主义哲学之所以能在中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同中国哲学中的朴素的辨证唯物主义传统密切相关。正因为如此,中国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在引介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时候,就注意的发掘中国传统哲学中的朴素辨证唯物主义。中国传统哲学中的朴素辨证唯物主义既构成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得以产生的重要的历史文化基础,又构成了中国人接受马克思主义哲学以及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便利的思想桥梁。

参考文献:

[1]任继愈主编:《中国哲学史》,人民出版社,1979。

[2]杨耕、陈志良、马俊峰著:《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1。

[3]郅锦:《马克思主义与儒学关系的思考》,《天水行政学院学报》,2006.2。

[4]黄琳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的理论契合点》,《贺州学院学报》,2007.3。

传统文化的辩论篇3

太极拳是一种武术。它产生的直接土壤是中国传统武术,是在中国武术发展一定阶段后衍化的精华产品。在它的一切理论与技术中保持着技击的本色和中国拳术的技击精髓,并对技击技术和技击方法作了重要改进,是中国拳术进化的较高级阶段。与长拳类等其他武术项目相比较,它具有虚实相生、随曲就伸、刚柔相济、以静制动、舍己从人、引进落空、以柔克刚、后发先至、化打结合等突出特性,可谓另辟蹊径,独树一帜。

太极拳是一种养生拳。太极拳深深扎根于传统养生学、传统医学、传统仿生学和传统气功等多学科的沃土之中,讲究调息养气,是一项具有明显养生健身功效的民族传统特殊体育运动。主要体现在:它既是一种“身心运动“(或称“精神体操”、“形意体操”);是一种“静心运动”(或称“松弛运动”);是一种“全身运动”;是一种“健腰运动”;是一种“平衡运动”;也是一种“温和运动”;是一种“调息运动”;是一种“有氧运动”;是一种“不受年龄、性别、体质、场地、器材、时空以及其他物质条件等限制的健身运动”。正是由于太极拳具有这些养生健身特性,才使其在众多武术拳种中脱颖而出,广为流传。

太极拳是一种内功拳。太极拳是意气运动,属于内家拳,它结合古代导引术和吐纳术,尤其是运用道家的内丹术,主张“力不敌法,法不敌功”,“以功为本”,以加强内功修炼作为重要基础,通过训练内在呼吸方法、内在劲力和内在精神气质,提高精、气、神质量所产生的功力。强调以意行气,以气运身,意动形随,聚气凝神,形神统一,动静结合,既练内气,又练肌体。

太极拳是一种哲理拳。太极拳从孕育、产生之时起,就受到中国古代哲学及中华传统文化的深远影响。主要表现在:一是“阴阳学说”是太极拳拳理的根基;“阴阳互根”、“虚实相生”、“刚柔相济”也是太极拳的基本结构原则和基本操作规范。二是“中和”、“天人合一”思想体现在太极拳主要特征、技术要领等各个方面,推进了太极拳运动与自然、社会,人的心理、生理的和谐发展。三是宋明理学把儒、释、道思想加以融通,把先秦宇宙演化论的“太极”观念发展为哲学本体论范畴,使其具有普遍的解释能力。四是受到中国古代哲学深远影响的太极拳,将阴阳、虚实、动静、正反、有无、形神等对立统一的内容融入武术之中,蕴涵丰富的辩证法哲理,主要表现有阴与阳的辩证法、虚与实的辩证法、内与外的辩证法、曲与直的辩证法、柔与刚的辩证法、退与进的辩证法、后与先的辩证法。除此之外,还有上与下的辩证法、左与右的辩证法、快与慢的辩证法、轻与重的辩证法、松与紧的辩证法、动与静的辩证法、形与神的辩证法、开与合的辩证法、呼与吸的辩证法、收与发的辩证法、体与用的辩证法等等。

太极拳是一种修养拳。不仅对于身体,对于心灵地有温养、洗涤作用。太极拳的核心思想之一是讲究“和谐”,让人们能尽量摆脱繁重的心理压力,寻找一种宁静的归属感。太极拳讲究自然,使人体会到生存的境界和理念。

太极拳是一种文化拳。太极拳除了根深蒂固于中国传统哲学以外,还深深扎根于中国传统医学、美学、养生学、气功学、仿生学、军事学和文学等等多学科广袤深厚的土壤之中,以形体的运动表达、行践、阐述、张扬了中国传统文化,将其融入武术之中,体现了人类对宇宙、对人体运动规律在一定程度的认识,而且也注入了“阴阳相济、天人合一”等东方文化之精华,彰显了鲜明的民族特性及风格。太极拳无所不包的文化内涵,已经成为中国文化的一个缩影、品牌或符号象征。

传统文化的辩论篇4

正方(中中):请问对方辩友,知道现在社会上最流行的是什么吗?

反方(洋洋):当然是过洋节。我们要了解外国的文化,就应该去接触,去学习,去研究它。我们每年都过一过洋节,这有什么不好吗?

正方(传传):我并没说西方节日应该完全抵制,但是现在有些人已经淡忘了端午节、重阳节等我国的传统节日,反而更青睐于情人节、愚人节等西方节日,而且这种流行风大有愈刮愈猛之势。请问对方辩友,这样下去,我国的传统节日不就丢掉了吗?

反方(西西):中国的传统节日离我们太久远了,丢掉它有什么不好吗?

反方(外外):西方节日也有其自身的背景,引领着另外一种文化,可以使人的修养提高,还可以推动好的社会风气的发展,同时也对社会经济的发展起着推动作用。过洋节有什么不好呢?

反方(西西):当生活、学习的节奏越来越快,肩上的负荷越来越重时,我们是否需要一个节日,来重温昨日的友情?是否需要一个理由来为自己放假呢?当愚人节到来时,朋友的一个玩笑,可能会让你露出久违的笑容;平安夜里,桌子上的那只苹果可能会让你重新体验被人关怀的滋味。圣诞节的早晨当你醒来时,发现床前悄悄摆放的圣诞老人,你是否想起了那充满天真烂漫的童年呢?面对社会的竞争和压力,我们希望找一天的时间,放慢脚步,对朋友或家人进行一下感情上的弥补,而洋节的到来就为我们了却了这个心愿。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洋节丰富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是吗?

(这时反方表现得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正方似乎显得底气不足。)

正方(统统):中国的传统节日确实离我们很久远,但这正说明了中华民族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民族,中国人民是文明、智慧的人民,中国文化是博大精深的文化,尤其是许多传统的节日文化,都积淀着厚重的民族文化的精华。例如,春节是中华民族传统的喜庆团圆的节日,人们辛勤忙碌了一年,在新的一年开始的时候,走亲访友,互致祝福,回顾过去,展望未来,老老少少,团团圆圆,全家幸福,和谐美满,该是多么愉快呀!

正方(中中):清明节,我们可以踏青、扫墓,缅怀革命先烈,寄托我们对已逝亲人的哀思。端午节,是专门纪念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的,这一天,我们可以划龙舟、吃粽子……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正方(传传):中秋节,我们可以全家团圆在花前月下,赏明月,吃月饼,品美酒,话别离,孝敬长辈,关爱晚辈,其乐融融……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节日文化,彰显的不仅仅是某时某地的民情风俗,更重要的是它彰显了中华民族尊老爱幼、勤劳善良、勇猛机智等传统美德和古朴纯正、博大精深的民俗文化,它们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类精神遗产!

(这时反方明显底气不足,正方占了上风。)

正方(统统):当然,我们并不反对过洋节,只是希望有些人要适度,要理性,不要丢掉我们的传统节日,因为这些传统节日文化是经得起岁月考验的。

(这时反方有些理屈词穷。)

主持人:请双方总结陈述。

反方(外外):过洋节是时代的需要、学习的需要,是我们的权利,任何人不得剥夺。总之一句话,洋节不能降温。

正方(中中):虽然西方节日是对人的修养有所提高,还能推动社会经济的发展,但是一定不能忘记祖国的传统文化,更不能丢掉流传千年的民间传统节日!我们应重视传统节日,并将其丰富的文化内涵保存并延续下去,紧跟时代,有所创新,并赋予传统节日新的元素,让更多的人懂得过节,理性地过节。

主持人:下面请思索老师点评。

思索老师:我们要学习外国的先进科学和技术,但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要学,并不是所有的洋节每年都要过,我们应努力弘扬中国的优秀传统文化。因此,正确的做法是: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既不崇洋,也不故步自封;而是要在适当吸收西方节日文化精华的同时,不迷失自我,让中华传统文化和外来民族文化这两朵奇葩并蒂开放,香飘世界!

(现场掌声响起,欢呼雀跃。反方面带愧色,作无奈状。)

【指导教师:曾红丽】

传统文化的辩论篇5

马克思主义究竟是什么?是辩证唯物主义、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实践唯物主义,人学唯物主义,抑或是唯物史观。辩证.或是别的什么?与此相联系,我们理解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特别是我们的哲学教科书宣讲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是否真正反映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原貌?我们应该怎样对待现有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回到马克思”,还是“构建马克思主义的当代形态”?这些似乎早已不成的问题,近年却成了哲学界的一个热点。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现象,根本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们长期以来没能从哲学形态的高度准确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特征,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特别是唯物辩证法与传统形而上学的本质区别,从而混淆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传统形而上学的界限,导致了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解上的分歧。

一、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传统形而上学的关系问题是理解马克思的关键所在

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不同理解早在马克思生活的年代就已开始,其后逐步呈现多样化。其模式主要有两种:一是遵循传统哲学的模式,基本肯定黑格尔辩证法,力图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解为一个从抽象概念出发的绝对体系:如斯大林《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为代表的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分为几个部分的苏联模式(多为中苏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或是对该模式进行的批判与“重建”,如卢卡奇“存在本体论”、葛兰西“实践哲学”,以及当今国内盛行的“实践的唯物主义”和“实践本体论”等各种“本体论”哲学等。二是否定传统哲学、反对黑格尔辩证法,不赞成苏联模式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或把马克思主义哲学仅仅理解为一种方法(“批判”或“实证”),但仍以传统哲学的模式对马克思主义哲学进行理解或“重建”。如萨特、阿尔杜塞为代表的西方哲学各主要流派从“存在主义”、“结构主义”等角度进行的“重建”或理解。两种模式的共同缺陷均在于未能正确处理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传统形而上学和本体论的关系问题。其中,“苏联模式”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所表述的观点和体系,从产生之日起,就被作为“正统”的马克思主义对待。不论是赞成和坚持马克思主义者,还是重建和反对马克思主义者,均以此为据。如第二国际后期伯恩斯坦等人对马克思主义的“修正”,以及卢卡奇为代表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和以萨特、哈贝马斯等为代表的现代西方哲学主要流派从各自的角度对马克思主义进行“重建”或理解,都是如此。

针对这种“苏联模式”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第二国际后期,伯恩斯坦等人提出“反对教条主义”,“黑格尔辩证法是马克思学说中的叛卖性因素”。20世纪初,卢卡奇认为“正统的马克思主义仅仅涉及到方法”,马克思的辩证法是关于社会历史的“总体”的辩证法,“辩证法的基本主张,即黑格尔的具体概念理论”(1923),主张“重建”马克思主义,开创了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潮。葛兰西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哲学”,主张坚持“理论和实践的统一”这一辩证法的基本精神(1926—1937);柯尔施认为马克思主义“是一种把社会看作或理解为一个活的总体的理论”(1923)。到50年代末期以后,马克思主义哲学已突破单一的模式,呈现解释和的多样化格局。卢卡奇要用“社会存在的本体论”“复活马克思主义本体论”(1969),施密特认为“马克思的意思并不是简单地用一种物质的‘世界实体’去代替黑格尔的‘世界精神’,那会是一个同等的形而上学原则。”(1973)。此外,以萨特、哈贝马斯等为代表的现代西方哲学主要流派也都从各自的角度对马克思主义进行“重建”或理解,观点之多,不胜枚举。这些研究,不论是否正确,对我们研究和理解马克思主义,都有着很好的借鉴意义。

在国内,苏联模式一直作为哲学教科书、作为正宗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被宣传、普及。直到80年代初,哲学界才开始有人批评传统教科书“仍然沿用的是旧哲学的提法,把马克思主义归结为本体论”(高青海等1985)。此后越来越多的哲学家主张要“按照马克思主义的本来面目认识马克思”(陈先达等1990),要搞清“‘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什么,它的‘本来面貌’是什么”(李德顺2000);一些哲学家则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要“返本开新”(刘奔《马克思历史观变革的实质》1999),要“创造性地诠释马克思”(何中华2000);另一些哲学家认为要“建构马克思主义哲学新形态”(黄楠森、韩民青2000)等。这些观点,对我们研究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提供了基础,开拓了思路。但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来面貌”究竟是什么这一点上,看法始终难以统一。代表性的有:(1)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辩证唯物主义(黄楠森2000),历史唯物主义是其在社会历史领域的“推广和应用”(孙正聿2000);(2)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核心是唯物史观。离开了唯物史观的创立,就不可能有辩证唯物主义(辛敬梁1996);(3)马克思主义哲学仍然是形上学,是本体论(李维武1991,叶秀山2000),它与黑格尔哲学的区别仅在于是从什么样的本体出发;(4)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的唯物主义(如李淮春、杨耕1994);5、马克思主义哲学只是一种方法、一种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方法系统,而不是一种体系哲学(孙伯揆等2000)。可见,如何处理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传统形而上学和本体论的关系问题。也是当前国内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焦点。

由于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传统形而上学的关系问题一直未能得到正确处理,中外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一直为传统形而上学和本体论的阴影所笼罩,并为如下重大问题所困扰:1、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不是本体论哲学,它与传统形而上学仅是在方法上对立还是作为哲学形态而全面对立?唯物辩证法仅是一种方法或方法系统,还是一种与传统形而上学全面对立的哲学形态,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和全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核心和灵魂?2、黑格尔哲学是否仍是传统形而上学,它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区别是否仅在于唯物与唯心的区别?3、唯物辩证法与黑格尔唯心主义辩证法的区别究竟在哪里,仅仅是出发点不同,还是作为不同的哲学形态而全面对立?4、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革命性变更只是出发点的变革、方法的变革,还是哲学形态的革命性变革,彻底的变革?5、唯物辩证法仅仅是一种方法或方法系统,还是一种与传统形而上学全面对立的哲学形态?能不能说唯物辩证法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全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核心和灵魂?对这些问题如何回答,已成为理解、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关键所在。

也正是由于这些问题未能解决,才导致了哲学界在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解上的重大差异: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仍然是形而上学和本体论,就必须以传统哲学的眼光、以黑格尔哲学的眼光来审视马克思主义哲学,把它视为世界观、视为知识,视为(甚至是科学的科学),要求马克思主义哲学有科学、严格、完整的体系,要求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依靠纯粹概念进行的逻辑推论。其结果是,不论是把马克思主义哲学视为本体论、知识论,还是把马克思主义哲学视为实践论、价值论,或是实践唯物主义、人本唯物主义等等,都摆脱不了传统形而上学本体论的,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解成为一个依靠纯粹概念的逻辑推论建立起来的哲学体系;否认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形而上学和本体论,或是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与传统形而上学和本体论全面对立的,就必然反对用纯粹概念的逻辑推论建立绝对体系的传统哲学模式,反对把马克思主义哲学视为科学的知识论观点,而把解决社会发展的重大问题作为自己的使命;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仅仅是一种方法或方法系统,就必然反对体系哲学。但又容易因片面强调方法,而看不到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不仅是一种方法,更是一种与传统形而上学全面对立的哲学形态,它在目的、性质、对象、方法、功能、作用等各方面与以黑格尔哲学为代表的传统形而上学全面对立。就看不到唯物辩证法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全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核心和灵魂。一些人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唯物史观,就是辩证方法,都是只把马克思主义哲学仅仅看作是一种方法或方法系统的结果,因而使马克思主义哲学在相当大的范围内丧失了与传统形而上学全面对抗的能力,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混同于传统形而上学。

可见,“回到马克思”也好,“建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当代形态”也好,都必须首先解决好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传统形而上学的关系问题。只有这一问题解决好了,才能正确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

二、唯物辩证法是指称马克思主义的最准确的概念

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一种全新的哲学形态,最能代表其本质和核心的究竟是什么?是“辩证唯物主义”,还是“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抑或是“实践唯物主义”?我认为,这些说法都不够准确。只有唯物辩证法才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核心和灵魂,是指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最准确的概念。

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唯物辩证法。事实证明。用本体论的建构起来的哲学体系,来反对传统形而上学和本体论,是不可能达到目的的。从休谟和康德开始,传统形而上学就受到了质疑。到现当代西方哲学,反对传统形而上学的呼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但纵观中外哲学史,只有马克思才真正建立起了与传统形而上学和本体论哲学全面对立的崭新的哲学形态。为了终结脱离实际的传统形而上学和本体论,马克思坚持以哲学改造世界为己任,利用从现实出发、理论联系实际、理论服务于现实这样一种与本体论完全相反的哲学方法,创立了与传统形而上学根本对立的哲学新形态——唯物辩证法,从根本上改变了那种“为了知而追求知识,并不以某种实用为目的”的本体论哲学。马克思原创的唯物辩证法,既是一种方法,也是一种全新的哲学形态,是哲学形态的根本革命。

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的本质是现实哲学,即从现实出发、为现实服务,坚持理论和现实的统一,现实、反映现实、改造现实,作为现实生活的灵魂和精神的精华的哲学,而不是本体论:是真正的智慧学,而不是知识或;是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智慧,而不是对知识、知识和思维知识进行概括和的知识论,更不是凌驾于科学之上的“科学的科学”。

马克思最伟大的成就是创立了唯物辩证法,以一个全新的哲学形态终结了传统形而上学,实现了哲学上的重大革命,使哲学成为真正现实的哲学。唯物辩证法,仅仅从哲学方法论的角度看,它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核心。若从以这种方法建立起来的哲学形态的角度看,它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身。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哲学史上的意义,并不在于创造了什么“彻底严整的科学体系”,建立了“关于自然、社会和思维的普遍的科学”,而是在于:建立了从现实出发、以理论联系实际、理论和实践相统一为根本特征的唯物辩证法,这样一种全新的哲学形态;终结了“以超出了经验范畴的纯粹概念的逻辑推论,建构绝对的、普遍有效的体系”为共同特征的传统形而上学这样一种旧的哲学形态。实现了哲学形态的革命。马克思主义的全部理论,都是依靠唯物辩证法的方法论来完成的。唯物史观、科学社会主义、学都是唯物辩证法的结晶,都是在唯物辩证法的指导下研究人类社会现实的结果。我们重新解读马克思,关键就在于如何继承发展唯物辩证法。

同时,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迄今为止的最新的哲学形态,也是最符合哲学本性的哲学形态。按哲学的本性来说,“哲”之为“学”,就是给人以智慧、使人聪明的学问,即“智慧之学”或“聪明之学”。“智慧”,是一种能力,也是一种方法。它是一种思维创新能力,是人们进行文化创造的想象力和批判力,也是解决的能力和方法。它不同于知识。知识是能力和方法的结晶,是智慧发挥作用的结果,是人们在改造世界的实践中所获得的认识和经验的总和。因此,哲学的本性是“智慧”,是认识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和方法。而不是知识(自然科学知识、社会科学知识、思维科学知识)的概括和总结,更不是这些知识本身。哲学作为“智慧学”。与其他智慧的区别,就在于它不是解决各种具体问题的能力和方法,而是关于人类如何生存发展和安身立命、如何处理人与世界关系的能力和方法。它是理解和协调人与世界关系,如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历史、人与他人、人与自我的关系的能力和方法。也就是说,哲学提供的是认识、协调和改造人与世界关系的能力和方法,而不是认识和改造世界本身(人、自然、社会、思维)的能力和方法。哲学作为“世界观”、“历史观”、“人生观”、“价值观”,也都是从处理人与世界的关系的角度讲的,而不是从认识世界本身的角度讲的。认识世界是各门具体学科的事情,而不是哲学的事情。并且,“世界观”、“历史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最终要为“方法论”服务。从哲学的本性而言,哲学的研究模式主要是“(这)应是什么”和“(这)能是什么”,而不是“(这)是什么”。哲学的本性是智慧,智慧重在创新和发展,要创新和发展,就离不开反思和批判。哲学智慧是反思的智慧、批判的智慧、变革的智慧。它激发人们的想象力、批判力和创造力,弘扬人们的探索精神,激发和引导人们对社会现实进行反思和批判,实现人类的自我超越和自我发展。正是这个原因,马克思才说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时代精神的精华”。成为“时代精神的精华”,正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要求。

唯物辩证法就是全部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整个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核心与灵魂,与其它哲学形态有着根本区别。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解为由几个部分组成的绝对体系的做法是错误的。唯物辩证法的根本特征是理论与实践相统一,从实际出发、从现实出发。它是为现实服务的哲学,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哲学,因为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和实践就是最大的实际、最大的现实。其主要内容是主观与客观、认识与实践、理论与实际的统一;理论和实践与最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统一;检验真理与实践评价的统一。其与黑格尔辩证法的根本区别是,理论与实际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思想上统一。

只有唯物辩证法才作为哲学形态而与传统形而上学全面对立,也只有唯物辩证法才是指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最准确的概念。“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以至“实践唯物主义”,都不能准确概括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特征。当然,我们也可以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看成“现实的哲学”、“人民的哲学”“理论与实践相统一的实践唯物主义”等等,但其核心和实质只有一个:就是唯物辩证法。

三、唯物辩证法是一种与传统形而上学全面对立的全新的哲学形态

作为哲学形态,唯物辩证法只能是与作为哲学形态的,“以超出了经验范畴的纯粹概念的逻辑推论,建构绝对的、普遍有效的体系”为共同特征的传统形而上学根本对立。而不是与仅仅作为方法的“形而上学”或历史唯心主义全面对立。(参见拙文《唯物辩证法与形而上学的根本对立及其现实表现》《东岳论丛》2001年第一期)。

在马克思主义看来,传统形而上学和本体论,用超出了经验范畴的纯粹概念的逻辑推论,建构绝对的、普遍有效的体系。不仅在发展观上与辩证法对立,也在世界观上与唯物主义对立。追求绝对的普遍真理,建立普遍有效的绝对体系。必然导致用片面的、静止的、孤立地眼光看问题;从思维而不是从事实出发。必然导致唯心主义,或者本身就是唯心主义的原则;建构绝对的、普遍有效的体系,片面追求终极性、统一性、固定性和稳定性,否定矛盾,必然导致与辩证法对立意义上的形而上学,或者本身就是形而上学的特征。因此,与传统形而上学全面对立的不是仅仅作为方法的“辩证法”,而是作为哲学形态的“唯物辩证法”。只有唯物辩证法才作为一种全新的哲学形态与传统形而上学全面对立。

概括起来说,作为一种全新的哲学形态,而不仅仅是方法,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在目的、性质、对象、方法、理论来源与表述、理论与现实的关系等各个方面,与传统形而上学和本体论全面对立。主要表现在如下几点:

其一,目的是为了。还是为了“求知”。在研究目的上,唯物辩证法以改造世界、解决重大社会现实问题为目的,坚持从现实出发、理论联系实际、理论服务于现实。而传统形而上学和本体论则是“为了知而追求知识,并不以某种实用为目的”(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

其二,性质是“智慧”,还是“知识”。唯物辩证法是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智慧”而不仅仅是认识世界的“知识”。形而上学和本体论把自己看作是认为世界的“知识”或“科学”,因而也就常常把自己混同于具体科学,甚至把自己看作“科学的科学”。

其三,对象是现实还是思想和概念。唯物辩证法把现实作为哲学研究的对象,认为理论是来自现实,是现实的反映,坚持理论与实际在实践基础上的统一,强调“按照事物的真实面目及其产生情况来理解事物”①(p76)。而在传统形而上学和本体论中,则是把“本体”作为研究对象,是理论与现实相脱离或背离:唯心主义认为现实是“思维过程的外部表现”,自然界只是观念的外化;唯物主义虽然反对现实是“思维过程的外部表现”的唯心主义观点,但其哲学也仅仅是从头脑中而不是现实中产生出来的思想。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批判黑格尔时说:“在黑格尔看来,自然界只是观念的‘外化’,它不能在时间上发展,只能在空间上扩展自己的多样性,因此,它把自己所包含的一切发展阶段同时地、并列地展示出来,并且注定永远重复始终是同一的过程。黑格尔把发展是在空间以内、但在时间(这是一切发展的基本条件)以外发生的这种谬论强加于自然界”②(p229)恩格斯在批判费尔巴哈时也指出,由于“他虽然有‘基础’,但是在这里仍然受到传统的唯心主义的束缚……从他的孤寂的头脑中,而不是从与他才智相当的人们的友好或敌对的接触中产生出自己的思想。”②(p230—231)因此,“我们一接触到费尔巴哈的宗教哲学和伦,他的真正的唯心主义就显露出来了。”②(p233)

其四,方法是从实际出发,还是从思想、从概念出发。在哲学研究方法上,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坚持以全面、联系和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解决与人类历史命运相关的重大社会现实问题。马克思一生致力于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和对未来社会的构思,致力于全世界无产者以至全人类的解放事业,要求人们在理解现实世界(自然界和历史)时从事实和事实本身的联系出发。抛弃一切先入为主的、同事实不相符合的唯心主义怪想。而传统形而上学和本体论的思维方法(包括黑格尔的思辨方法),坚持从思想出发。从抽象的概念出发,在超越于经验的纯思维领域构造世界的发展图景,就不能按照事物的本来面目来认识世界,就不能把世界理解为一种过程(如费尔巴哈)、理解为一种处于不断的历史发展中的物质(如黑格尔)。这是包括费尔巴哈和黑格尔在内的传统形而上学哲学家的共同缺陷。

其五,理论是开放的、发展的,还是普遍有效的绝对体系。在哲学理论的表述上,马克思的唯物辩证法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认为真理是现实的反映,是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不承认永恒不变的“本体”和绝对真理,反对建立普遍有效的绝对体系。认为自己的哲学是开放的、发展的理论。而传统形而上学和本体论,则追求终极、追求普遍、追求绝对,追求永恒不变的“本体”和绝对真理,致力于建立普遍有效的绝对体系。他们大多把自己的哲学封为绝对真理。恩格斯在评论黑格尔哲学时说:“他不得不去建立一个体系,而按照传统的要求,哲学体系是一定要以某种绝对真理来完成的。”②(p217—218)并指出:黑格尔之所以把发展是在空间以内、但在时间以外发生的这种反辩证法的谬论强加于自然界,是因为体系的限制,“体系要求这样,于是,方法为了迎合体系就不得不背叛自己。”②(229)由于黑格尔用超出了经验范畴的纯粹概念的逻辑推论,建构绝对的、普遍有效的体系,宣布自己的体系是绝对真理,从而最终陷入了形而上学。恩格斯在批判费尔巴哈受传统形而上学哲学体系束缚时也说:“不仅哲学这—似乎凌驾于一切专门科学之上并把它们包罗在内的科学的科学,对他来说,仍然是不可逾越的屏障,而且作为一个哲学家,他也停留在半路上,他下半截是唯物主义者,上半截是唯心主义者”②(p241)。就是说他仍然未能逃脱传统形而上学建构绝对的、普遍有效的体系的老套路。而用形而上学方法建立起来的体系,也免不了“上半截是唯心主义”。

其六,在哲学与现实的关系上,唯物辩证法是现实的哲学,强调主观与客观相统一、理论与实践相统一,检验真理与实践评价相统一。坚持哲学是与现实相统一的,在现实中生长和发展的,是为现实服务的。而传统形而上学和本体论,则以主观与客观相脱离。理论与实际相脱离为特征,不仅方法本身容易导致理论与事物的本来面目不相符,即使理论本身有与实际符合的成分,也只是作为知识和教条,成为空头理论,而不能正确用于解决实际问题。马克思强调“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①(p57)列宁认为“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运动”③(p241)。也批评“唯心论和机械唯物论,机会主义和冒险主义,都是以主观和客观相分裂,以认识和实践相脱离为特征的。”④(p295)都是从坚持理论与实际相统一的角度讲的。

其七,功能是为现实服务、为人民服务,还是脱离实际、为少数人服务;是最广大人民群众行动的指南,还是少数人的理论招牌;唯物辩证法坚持哲学为现实服务、为人民服务,传统形而上学则是脱离实际的概念推演,是少数人的理论招牌。这种对立也表现在现实中(理论上、认识上、实践上),并对当代哲学有着重要。

唯物辩证法与形而上学的对立不仅表现在理论上,也表现在现实中。理论上的对立是社会现实中对立的反映。但不论是理论上还是现实中,坚持形而上学和本体论的必然归宿都是理论脱离实际,哲学脱离现实。因而,形而上学和本体论是马克思主义的大敌,人民的大敌。的马克思主义从其诞生之日就是在与形而上学的斗争中发展起来的。从反对教条主义、机会主义。坚持马克思主义普遍原理与中国实际相结合,到反对两个凡是、走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都是以唯物辩证法拒斥形而上学的结果。因此,唯物辩证法的中国化,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中国发展的一个突出特点。中国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就在于坚持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的唯物辩证法:坚持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领导人民建立了新中国;邓小平坚持走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领导人民走向了富裕。坚持唯物辩证法、反对形而上学,是认清真假马克思主义的需要;也是建设好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需要。
四、正确理解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必须解决的几个问题

1、“按照马克思主义的本来面目认识马克思”

不论是“按照马克思主义的本来面目认识马克思”、“创造性地诠释马克思”,还是“建构马克思主义哲学新形态”,共同的目的都是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都首先要搞清“‘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什么,它的‘本来面貌’是什么”。通过对马克思原著的解读,并吸收中外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积极成果,从哲学形态变革的角度,对唯物辩证法、形而上学,以及二者的全面对立进行深入考察。力求得出科学的结论,以划清仅作为方法的“辩证法”和“形而上学”。与作为哲学形态的唯物辩证法和形而上学之间的区别;划清唯物辩证法与其他一切哲学形态的区别。只有这样,才能准确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特征和实质,明确唯物辩证法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和整个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核心地位,驱除传统形而上学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影响,使马克思主义哲学真正成为现实的哲学。

2、从哲学形态发展的高度看待马克思主义哲学与德国古典哲学的关系,而不是简单地把它作为“直接来源”。改变从某一抽象概念出发、依靠逻辑推演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方法。把唯物辩证法作为一种全新的哲学形态(而不仅是方法),放到哲学形态发展史中考察,全面解决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传统形而上学的关系问题。马克思主义哲学不仅不是本体论。而且马克思还是坚决反对本体论的。传统形而上学和本体论是以建立普遍有效的绝对体系为特征的,如果马克思崇尚传统形而上学,他首先要做的,决不应是对资本主义社会现实的研究。不是从事《资本论》的研究。而是创造出一个自己的哲学体系。不论这个体系是从物质“本体”出发,从人“本体”出发。还是从实践“本体”出发。马克思一生中不但没有建立这样一个体系来表述自己的思想。反而把大量的精力放在《资本论》的著述上。其中的原因只有一点,就是马克思坚决反对“以超出了经验范畴的纯粹概念的逻辑推论,建构绝对的、普遍有效的体系”为共同特征的传统形而上学,一生致力于建立从现实出发、以理论联系实际、理论和实践相统一为根本特征的唯物辩证法。致力于运用唯物辩证法解决重大社会现实问题。因此,我们在谈论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来源问题时,必须明确唯物辩证法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核心地位,明确其与黑格尔哲学的根本区别。从为现实服务的角度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传统形而上学的关系,而不能把它混同于以建立绝对体系为目的的传统哲学。纠正把马克思主义哲学视为形而上学和本体论的错误倾向。使马克思主义哲学真正成为现实的哲学、人民的哲学。

3、从坚持和发展以理论与实际相统一为根本特征的唯物辩证法的角度来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解思想和邓小平理论,而不能把它们建构成绝对的体系。从理论和现实两方面坚持唯物辩证法、反对形而上学。(1)在理论上坚持哲学与现实的统一。反对脱离现实的“形而上学”。坚持哲学为化建设服务、为提高民众哲学素养、维护人民大众的利益,为人民大众的社会实践提供理论支持。反对一切用传统形而上学方法建立实践本体论、人本体论、社会本体论、关系本体论等哲学体系,甚至直接把马克思主义哲学视为本体论哲学的错误倾向;(2)认识上坚持主观与客观的统一、认识与实践的统一、实践评价与检验真理的统一。反对割裂主观与客观、认识与实践,把实践神圣化,片面强调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忽视用人民利益标准来评价实践的倾向;(3)实践上,坚持理论与实践的统一,反对理论脱离实际的“纯粹理论家”、只会读稿子的“纯粹演说家”和既不懂唯物辩证法、也不懂社会科学的“纯粹实践家”。

4、从哲学的“智慧学”本性的角度来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与具体科学的关系,而不是把它看作一般和个别的关系。作为科学一般的是科学学或科学哲学,而不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两者在目的、对象、方法、成果各方面均不相同。马克思主义哲学是解决重大现实问题的原则、方法和理论,而不是认识世界的知识和科学,更不是科学的科学。它是改造世界的智慧,而不是认识世界的知识。不是对现实、对实践的概括和总结。它是一个开放的理论系统,而不是一个绝对的理论体系。更不是用纯粹概念推论建立起来的形而上学和本体论,不是“科学的形而上学”。否则,若把马克思主义哲学视为知识。视为对世界的认识,对实践的总结,必然使马克思主义哲学成为实践的阐释者而不是指导者。游离于现实之外,落后于现实,从而丧失生机和活力。

5、从理论与实际相统一的高度而不是从世界观的角度理解哲学作为时代精神精华的特点。在研究方法和学风上,哲学研究坚持以重大社会现实问题为反思对象,而不是以脱离现实的纯粹概念为对象。改变脱离人民大众、以深奥难懂为荣的形而上学作风,坚持研究与宣传普及的结合。把科学研究的结果普及推广到全社会。要从现实出发,坚持用唯物辩证法来研究“人的问题”、“认识问题”、“实践问题”、“历史问题”、“社会问题”、“文化问题”、“发展问题”、“价值问题”以及其他重大的现实问题,而不是热衷于从抽象的概念出发来建立诸如“人学”、“认识论”、“实践哲学”、“历史哲学”、“社会哲学”、“文化哲学”、“发展哲学”、“价值哲学”等各种各样的哲学体系。坚决反对从虚构的概念出发来推演哲学体系的传统形而上学方法。特别是近些年国内哲学界出现的诸种“本体论”哲学。这些“本体论”哲学的共同特征就是站在“形而上”的角度。从概念出发而不是从现实出发,片面强调一点或一面。“追求终极”,好走极端。只要强调什么,就把什么推到“本体”的地位。如“实践本体论”、“人本体”论、“社会关系本体”论,等等。这些“本体论”哲学由于从概念出发和好走极端,不仅容易由“形而上”而走向唯心主义,也混淆了唯物辩证法与传统形而上学的区别。

6、在重视实践问题的同时,注意加强实践评价的研究。在人类统一的认识——实践活动中。检验真理和实践评价是统一的,统一的基础就是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人的认识需要实践的检验,而人的实践又需要以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为标准进行评价,实践评价是检验真理的逻辑起点。只有符合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的实践,才能成为检验真理的标准(参见拙文《实践评价与检验真理》《文史哲》1996年第6期)。因而,在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同时,必须坚持一切从人民利益出发,把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作为评价我们实践的最高标准,实现检验真理与实践评价在最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基础上的统一。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我们的党才能真正成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党,成为真正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利益的党,才能真正团结全国人民同心同德搞好现代化建设。这也是反对把实践神圣化、片面强调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忽视用人民利益标准来评价实践的错误倾向,坚持唯物辩证法、反对形而上学,实现理论与现实相统一的必然要求。

【】

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传统文化的辩论篇6

关键词:否定的辩证法;阿多尔诺;非同一性

前言

作为20世纪“最富创造力的伟大的原创性理论家”[1],特奥多·阿多尔诺(theodorw.adorno,1903~1969)是德国法兰克福学派(FrankfurterSchule)社会批判理论的“主要建筑师”,与学派的创始人、“社会批判理论”的奠基者霍克海默(maxHorkheimer)同为西方马克思主义(westernmarxism)的杰出代表人物。自上个世纪60年代提出“否定的辩证法”(negativeDialectics)概念以来,[2]尤其到了80、90年代,阿多尔诺引起西方学界的广泛关注,对于“否定的辩证法”的研究也逐渐成为后现代语境中的显学。然而,作为标志“否定的辩证法”经典形态的完成和阿多尔诺“一生学术生涯缩影”的《否定的辩证法》(1966)一书,人们长期以来只知道它“说”了什么,却无从理解它为什么那么说。由于这种困惑,在后现代氛围中最终造成一个“‘否定的辩证法’是不可理解的”神话。在笔者看来,阿多尔诺的《否定的辩证法》并不是一本“不可翻译的天书”,但也绝非一件不付努力就能获得的“廉价品”。阿多尔诺确实为自己的思想刻意设置了许多藩篱,但更为重要的是,“阿多尔诺学术传统的复杂性和独特性大大超出了绝大多数读者的阅读期待,人们难以在自己的思想图谱中对他进行有效的完全匹配,从而留下了超量的理解剩余。”[3]因此,理解“否定的辩证法”的唯一选择就是回到“否定的辩证法”的历史本身。本文拟从基本的文本学解读模式入手,结合中外最新研究成果,就阿多尔诺“否定辩证法”的几个问题进行初步探讨。

一、“否定的辩证法”的实质

辩证法一直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的重要内容。在20世纪70年代以前,除了阿多尔诺“否定的辩证法”之外,还有其他三种基本形态的辩证法,这就是青年卢卡奇(GeorgLukács)“历史的辩证法”、萨特(J.p.Sartre)“人学的辩证法”、德拉—沃尔佩(GalvanoDella—Volpe)“科学的辩证法”。不过,他们对辩证法的理解与传统理解有着很大不同。就阿多尔诺“否定的辩证法”而言,它是建立在对传统辩证法批判基础上孕育而成的,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的特性。

1.“否定的辩证法”的非同一性

“非同一性”(nonidentity)是阿多尔诺“否定的辩证法”的核心概念。“辩证法倾向于不同一的东西”[4],辩证法在哲学史上所实现的变革就在于从“同一性”向“非同一性”的哲学转变。“辩证法就是对非同一性的一贯意识。”[5]在阿多尔诺看来,所谓“同一性”,即人们对客观事物的一种“共识”,同于稳定性、确切性。“同一性”作为传统哲学的基础,是一条永不可及的地平线。在本体论上它表现为对终极实在的寻求,在认识论上表现为对首要性的强肯,其实质就在于主体和客体的分离。虽然阿多尔诺在认识论上仍然认为,“主体的首要性看来是没有疑问的”[6],但他是要建立一种新的主客体之间同一的平衡关系,这种同一是主体与客体相互作用的“力场”(Kraftfeld/Forcefields),即“那种没有支配而只有差异相互渗透的独特状态”。依他所见,主客体的关系将取决于人们之间以及人类与他们的对立面之间的和平的实现。这种和平的实质就是事物之间有差别的交往,是所谓集体主观性、个体主观性和客观世界的三星集结的非架构的“星丛”(Constellation/Konstellation)状态。星丛,(阿多尔诺借用本杰明(walterBenjamin)那里的一个天文学术语)则是指一种彼此并立而不被某个中心整合的诸种变动因素的集合体,这些因素不能被归结为一个公分母、基本内核或本源的第一原理。[7]

主体和客体是不可分离的:没有客体,主体不可想象;没有主体,客体没有意义。当然,这恰恰意味着二者的不同或非同一性。[8]在阿多尔诺看来,“不同”是一种分立、平衡、转瞬即失、有差异的东西。传统哲学的错误就在于把同一性当作仅有的目的,至于那些转瞬即逝、没有太多意义的东西(黑格尔称之为“惰性的存在物”),自柏拉图(plato)以来一直是不被关心的,始终被甩在哲学之外的。学习就是回忆,遭遇就是重逢,离去就是回归,于是,有的只是同一的循环,存在物与存在物之间的差异被取消了。传统哲学陷入对同一性的沉迷之中,陷入将一切东西还原到一种原始性存在的还原主义之中。[9]这就意味着,“否定的辩证法”就是要在根本上否定一切还原主义,怀疑一切统一性,破除人们一贯长期坚持的概念崇拜,而“概念的觉醒是哲学的解毒药,从而避免哲学日渐猖獗以至成为一种对自己来说的绝对”[10]。“否定的辩证法”真正感兴趣的东西是“黑格尔按照传统而表现出的他不感兴趣的东西——非概念性、个别性和特殊性”[11]。总之,坚持对非同一性的认识,通过概念超越概念,激活差异,树立非概念、个别和特殊的权威,让“非同一性”获得应有“荣誉”。

2.“否定的辩证法”的反辩证法性或否定辩证法性

否定是一种对立、批判、斗争关系,本质上是矛盾一个层面。矛盾向来是辩证法的整全性理解,因此,否定从而具备了辩证法的性质。但辩证法作为一个理论的完整体系构架,其任何一个方面、任何一个范畴都不应被突出到凌驾于这个体系之上的位置。否则,辩证法就会变成反辩证法。真理仿佛再向前迈进一步,真理就会变成谬误。阿多尔诺的“否定的辩证法”正说明了列宁这一观点。

阿多尔诺为了强化对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则极力强调辩证法的否定观以一味地揭露和否定资本主义。但他一开始就没有认识到,现代资本主义已经从个人资本家之间的自由竞争阶段发展到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国家垄断阶段,其中已经包含了很强的社会主义因素。当然,批判、否定是不可或缺的,“因为正是通过批判理性,现代性才能达成自我修复、自我完善和自我肯定。但是,‘否定的辩证法’将理性批判偏激化到自我指涉的程度,一开始就摧毁了自己的社会根基及与交往实践

的联系,使自己蜷缩在理性的范围之内。”[15]这不仅不能真正地为“否定的辩证法”理论提供坚实的哲学基础,反而由于践踏了辩证法而失去了哲学基础。“使社会批判理论成了充满激愤的、牢骚满篇的谩骂和诅咒。这对于批判资本主义社会来说,是无济于事的。单就理论而言,否定的辩证法实际上是对辩证法的否定。”[16]

正如阿多尔诺值得称道的思想传记作家马丁·杰(martinJay)在评论他指出的那样:“不是思想家在作品中遭受了失败,而是历史本身否定了作品,从而否定了思想家。”[17]这种历史,既是以肯定的形式又是以否定的形式存在的历史。一个历史的思想家不是惧怕这种历史的肯定和一致,反而是在追求这种历史的肯定和一致中才成为可能。辩证法不是不承认差异,反而是指出惟有差异才是一个具体存在物是其所是的真正原因。承认差异,但又不能仅仅是差异,任何差异只有在获取概念的确定性和同一性前提下才有意义。若只是一味地片面强调差异和随之而来的非同一性,我们就只能在事物的具体存在中迂回,永远达不到普遍性的认知,永远不能凭借科学而生存,同样,辩证法就永远不能被赋予理性与秩序,也就必然在自身的发展中走向自己的初衷的背面成为反自己的敌人。因此,从“否定的辩证法”的结果而言,它实质又是反辩证法的。

3.“否定的辩证法”的绝对否定性

在传统哲学中,“否定”作为“肯定”的矛盾,并不是与“肯定”毫无关联的,而是与“肯定”相伴的、并且最终是为了“肯定”的动力和方法性范畴,是肯定的对立统一。如黑格尔的“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这一著名的三段论便是如此。因此,传统哲学的否定观是一种辩证的否定,是一种否定中蕴含肯定的否定。它承认事物在运动中的确定性状态的存在,承认人类在认识活动中借助概念等符号把握事物的意义,也就是承认以符号、概念、意义存在所构成的人类历史。在这里,肯定、概念、理性,因为与否定、非概念和反理性构成矛盾运动而形成辩证统一,并因为可以解释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自然性运动变化现象,而具有永恒的价值。[12]

然而,在阿多尔诺看来,传统哲学的辩证法,不论柏拉图的还是黑格尔(Georgw.F.Hegel)的,都对否定作了肯定的对立统一普泛性理解,否定中包含着肯定因素,否定之否定也就是肯定。但阿多尔诺进一步指出,否定之否定不会导致肯定,因为概念不能穷尽所认识的事物,人们对对象所作出的总体的、同一的认识只不过是事物的整体的幻象,所以“否定之否定并不会使否定走向它的反面,而是证明这种否定是不充分的否定”[13]。这种不充分性,使得辩证法只能进入持续的否定状态,并对任何稳定性的和确定性的状态持怀疑、批判态度。所以,对于辩证法,唯一的信仰就是否定。于是,阿多尔诺提出,仅仅去发掘辩证法的否定内涵是不够的,认为必须在“辩证法”之前冠以“否定的”这一定语,才能更彻底地突出辩证法的否定特征,才能表明自身理论的绝对否定性。由此,阿多尔诺认为真正的否定,也即“否定的辩证法”的否定是不包含任何肯定因素的绝对否定,除了否定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否定就是目的,否定就是一切。

基于“否定的辩证法”的否定观,阿多尔诺又提出了矛盾的不可解决性和绝对否定性,认为即便是未被思维调和的实在整体也是属于矛盾的,即只能在矛盾中思维的整体。而且现实中的矛盾本身就是否定现实的矛盾,哪怕在最简单的意义上,现实中的矛盾都是以一种否定性的力量来起作用的。[14]至于哲学上那种运用概念去命名或概括事物的行为本身就是根本否定事物的矛盾活动,最终会陷入否定它所思考的总体这样一种自相矛盾之中。

二、《启蒙辩证法》与“崩溃的逻辑”

1.《启蒙辩证法》(1947):“否定的辩证法”的雏形

传统文化的辩论篇7

[关键词]《矛盾论》;辩证同一性;相反相成;相互转化

1937年8月毛泽东在延安抗日军事政治大学讲演时作了《矛盾论》的报告,他是在继承了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思想的基础上,结合中国传统哲学中的辩证法思想以及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对矛盾的辩证同一性进行了更为全面、深刻的阐述和论证,提出了一系列独创性的观点。

一、同一性的第一层含义:“相反相成”

根据《矛盾论》的论述,矛盾同一性的含义可以被概括为两层意思,即“相反相成”和“相互转化”。

“相反相成”即“事物发展过程中的每一种矛盾的两个方面,各以和它对立着的方面为自己存在的前提,双方共处于一个统一体中”。[1]在《矛盾论》中,毛泽东继承了中国传统哲学的辩证法思想,并赋予了“相反相成”这个哲学命题新的含义。

“相反相成”是中国古代思想史上的一个哲学命题。老子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声音相和,前后相随。”这大概可以算作“相反相成”思想的雏形。《孙子兵法》考察了战争中的矛盾,提出了一系列军事上相反相成的矛盾范畴,如奇正、虚实、进退、分合、勇怯、治乱、利害、劳逸,等等。

毛泽东继承了这些思想。他说:“原来矛盾着的各方面,不能孤立地存在。假如没有和它作对的矛盾的一方,它自己这一方就失去了存在条件。试想一切矛盾着的事物或人们心中矛盾着的概念,任何一方面能够独立地存在吗?没有生,死就不见;没有死,生也不见。没有上,无所谓下;没有下,也无所谓上。没有祸,无所谓福;没有福,也无所谓祸。没有顺利,无所谓困难;没有困难,也无所谓顺利。”[2]这些话与《老子》的叙述形式几乎是完全一致的。

但是,毛泽东的《矛盾论》并没有停留在古人那里止步不前。他在继承上述哲学思想的基础上,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指导,赋予了“相反相成”新的含义。

首先,毛泽东对“矛盾动力论”进行了更具体的考察。他首先把推动事物发展的原因分为外因(即事物的外部矛盾)和内因(即事物的内部矛盾),提出了“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3]的经典论断。但是,内因和外因又是如何通过矛盾双方的作用而影响事物发展的呢?毛泽东用“相反相成”这一命题对此作出了回答:“我们中国人常说:‘相反相成’,就是说相反的东西有同一性。这句话是辩证法的,是违反形而上学的。‘相反’就是说两个矛盾方面的互相排斥,或互相斗争。‘相成’就是说在一定条件之下两个矛盾方面互相联结起来,获得了同一性。而斗争性即寓于同一性之中,没有斗争性就没有同一性。”[4]这段话精辟而简练地阐述了矛盾同一性和斗争性的辩证关系,说明了矛盾的这两种基本属性之间既对立又统一,二者相互结合构成了事物的矛盾运动。这样,《矛盾论》就揭示了事物发展的内在机制,科学地回答了矛盾何以是事物发展的源泉和动力的问题。从实践角度看,毛泽东人民战争的军事战略,以及在各个时期的统一战线理论都是这一思想的运用和发展,体现了毛泽东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与中国传统文化和革命实践有机结合的哲学智慧。

这些思想对于我们今天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倡导合作、稳定、和谐、有序的价值取向,仍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从哲学意义上讲,“和谐”也是“同一”,而辩证的同一性是包含着差异与对立的。整个世界是一个充满着各种对立的杂和多的统一体,但正如中国古代哲学家所言:“和实生物,同则不继。”我们应该学会正视和正确分析各种不“同”(差别、对立、斗争等),以求发展中之和谐。

二、“相互转化”:同一性“更重要”的表现形式

在《矛盾论》中,毛泽东明确地把转化归结为同一性的一种表现形式,而且是一种更为重要的表现形式。

马克思主义的经典思想家都十分重视矛盾对立双方的相互转化问题。《矛盾论》在谈到这个问题时,首先引用了列宁的一段话:“辩证法是这样的学说:它研究对立怎样能够是同一的(怎样变成同一的),——为什么人的头脑不应当把这些对立看作死的、凝固的东西,而是应当看作生动的、有条件的、可变动的、互相转化的东西。”[5]因此,《矛盾论》关于矛盾转化的思想可以看作是对列宁上述思想的继承和发展,但是列宁并没有明确把“转化”作为同一性的表现形式。毛泽东的这一思想,可能更多地受到了中国传统哲学的影响。

在中国古代哲学思想中,《易经》《老子》《孙子兵法》等著作都反复说明了事物的矛盾双方存在互相对立、互相依赖的关系。这些关于对立面转化的思想具有极为丰富成熟的辩证法内容,是中国传统哲学中的瑰宝。但正如《矛盾论》所指出的:“古代的辩证法带有自发的朴素的性质,根据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还不可能有完备的理论。”[6]中国古代辩证法的朴素性质,特别表现为它的具体经验性,[7]即习惯用直观思维去描述事物现象的辩证性质。李泽厚说:“中国哲学和文化一般缺乏严格的推理形式和抽象的理论探索,毋宁更欣赏和满足于模糊笼统的全局性的整体思维和直观把握中,去追求和获得某种非逻辑非纯思辨非形式分析所能得到的真理和领悟。”[8]这一点在中国古代辩证法上表现得犹为明显。相比之下,《矛盾论》尽管充满着大量的政治军事与现实生活的例子,但它把这一切提升到对立统一的高度进行阐述,脱去了传统辩证法直观朴素的经验性质。这既保留了黑格尔逻辑概念辩证法的抽象形式,又赋予了它现实的内容,从而不同于古代朴素辩证法。

此外,中国古代哲学关于矛盾双方相互转化的思想还存有一些消极因素。如《老子》认为矛盾双方向对立面的转化纯粹是源于自然,不需要任何条件,“万物并作,吾以观复”,用不着主体奋斗,而应安于现状、听天由命。毛泽东在《矛盾论》中强调:对立面的转化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鸡蛋转化成小鸡必须要有一定的温度;资本主义转化成社会主义,需要无产阶级领导人民进行斗争,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实践主体的任务就是根据事物发展规律,去创造一定的条件,使矛盾运动朝着有利于自己的目标转化。这就使对立双方的相互转化充满了积极向上的奋斗色彩。在敌强我弱的战争年代,积极地、正确地、最大限度地发挥主观能动性,是弱中取胜的必要条件。

《矛盾论》关于对立面相互转化的思想,更集中地表现了辩证法革命的、积极的本质,是以中国现实实践为土壤,适应中国军事、政治实际,是运用辩证唯物主义思想对中国传统哲学的继承、批判、改造、转化和创新的结果,是毛泽东对中国古代辩证法思想的马克思主义总结与论证。

三、具体的同一性和幻想的同一性

在《矛盾论》中,毛泽东在对同一性的两种表现形式进行了简明概括和深刻分析后,还发展了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一书中提出过的“真实具体的同一性”和“抽象的同一性”思想,进一步提出必须区分“具体的同一性”和“幻想的同一性”。

什么是具体的同一性呢?毛泽东说:“所谓矛盾在一定条件下的同一性,就是说,我们所说的矛盾乃是现实的矛盾,而矛盾的互相转化也是现实的、具体的。”[9]也就是说,由现实的矛盾产生现实的、具体的同一性,因而它是客观的、真实的、有条件的;没有现实的条件,就不会有现实的矛盾,也就不会有现实矛盾的转化。

那么,何谓幻想的同一性呢?毛泽东以《山海经》中“夸父逐日”、《淮南子》中“羿射九日”、《西游记》中孙悟空七十二变和《聊斋志异》中鬼狐变人等为例,指出:“这种神话中所说的矛盾的互相转化,乃是无数复杂的现实矛盾的互相变化对于人们所引起的一种幼稚的、想象的、主观幻想的变化,并不是具体的矛盾所表现出来的具体的变化。”[10]可见,幻想的同一性意即离开现实的、具体的矛盾和条件,由人们在脑海中主观想象而形成的同一性,在实际工作中表现为脱离主观实际,违反客观规律,把主观幻想的矛盾存在和转化的条件当作具体的、现实的条件,从而产生解决矛盾的错误方法。“左倾机会主义者和右倾机会主义者在思想方法上的错误根源,均在于以幻想的同一性取代具体的同一性。他们不顾中国社会具体的历史条件、社会矛盾的特点和中国的国情,必然在关于中国革命道路、前途、方向等一系列重大问题上,都陷入幻想的同一性而背离中国革命的实际。”[11]

毛泽东指出:“科学地反映现实变化的同一性的,就是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12]他认为,国家和社会发展道路的选择必须依据具体的条件,在自己特殊的历史背景下进行,这些具体的历史条件也就是社会矛盾的具体的同一性。今天,我们正确认识、分析和利用社会矛盾中的具体的同一性,避免以幻想的同一性代替它,是关系到是否能按辩证法办事,是否能提高社会管理能力,促进人与自然、人与其自身、人与社会和谐共处的一个重要方面。

四、总结与启示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概括出辩证同一性的若干特征:1、辩证同一性的本质与抽象同一性的本质相反,它不是静止、僵死的自身等同,而是与事物自身相关的否定性或扬弃自身的过程;[13]2、辩证同一性是客观的同一性,矛盾的双方之所以能够相互依存、相互转化,就是因为它们之间本来就具有一定的、不依任何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内在联系;3、辩证同一性是现实的、具体的、有条件的同一性。离开现实的、具体的矛盾来谈论对立面的同一性,就只能是主观幻想的同一性,缺乏一定的条件,不同的两个事物既不能互相依存,也不能互相转化。

传统文化的辩论篇8

众所周知,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正是利用辩证法才揭示了隐藏在商品中的矛盾,从而发现了剩余价值及其规律,并进一步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一切矛盾。因此,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指出,所谓主观辩证法即辩证的思维,不过是客观辩证法在人们思维中的反映而已。很简单的例子莫过于一块磁铁,截然对立的两极就存在于同一个物体之中,无论你怎么将它分解,原来的两极仍然不变。然而,事实上正是中国人在全人类首先认识到了磁铁的这种特性才发明了指南针,中国人对大自然中“到处盛行的”客观的阴阳关系具有最敏锐的经验观察能力,客观辩证法最早反映到中国人的头脑中来的,从而形成了中国哲学中的逻辑——这就是中国人超越形式逻辑的根深蒂固的辩证思维逻辑。

包括爱因斯坦在内的一些中外学者不厌其烦地指出,中国是一个缺少逻辑思维的民族,他们在这里所说的“逻辑思维”主要指的是形式逻辑。然而,正像斯大林在《马克思主义和语言学问题》一文中所指出的那样:形式逻辑和辩证法本来就是一对矛盾的两个方面,是对立的统一,不可能只存在形式逻辑而没有辩证逻辑的思维,也不可能只存在着辩证逻辑而没有形式逻辑的思维。那种认为中国没有形式逻辑的主要理由在于中国缺少亚里士多德的“三段论”的演绎法则。三段论的演绎法是一种最朴素、最基本的推理形式,无论在《易经》还是在墨家的著作中我们都不难找到这种方法的应用。如《易经》根据观物取象原则认为凡是阳刚的事物都可用一长横“一”符号表示。凡是阴柔事物都用两短横“--”符号表示,太阳是阳刚的事物,所以用符号“一”表示,月亮是阴柔的事物,所以用两短横符号“--”表示,此处便用归纳结论作演绎推理的前提。整部《易经》的判卦方式虽然充满着矛盾法则,但都不离演绎和归纳的思维法则。

章太炎认为《墨经》充满着“三段论”,大故就是大前提,小故就是小前提,胡适举《墨子》一书中“狗也,犬也,杀狗非杀犬也”、“盗,人也,爱盗,非爱人,……杀盗非杀人也”等判断句为例否定了章太炎的说法①但是,胡适不懂得《墨经》中包含着矛盾的逻辑已超越了形式主义的不包含矛盾的逻辑,是一种比形式逻辑更高级的逻辑。尽管如此,我们不能就此否定《墨子》无亚里士多德所说的那种不包含矛盾的逻辑。不少学者指出,先秦墨家在形式逻辑的应用上,比亚里士多德毫不逊色,如张静虚就以墨子《耕柱》篇中的一组判断为例指出《墨子》一书中确凿无误地运用了三段论的演绎推理逻辑。②

近代以来,人们总是把形式逻辑看得十分深奥,当然,形式逻辑的系统化是始自希腊哲学中经阿拉伯学者传下来的一项宝贵的人类文化遗产,比较之下,中国哲学中的形式逻辑理论体系不完备。但是,每个人的思维都自觉地不自觉地使用着形式逻辑,恩格斯说过,形式逻辑的思维甚至在动物那里都有:普通逻辑(形式逻辑)所承认的一切研究手段对人和高等动物是完全一样的,只是程度不同而己。“相反地,辩证法思维——正因为它是概念本性的研究为前提——只对于人才是可能的,并且只对于较高发展的人(佛教徒和希腊人)才是可能的。而其充分的发展还晚得多,在现代哲学中才达到。”③恩格斯在这里明确指出形式逻辑是思维的低级阶段,辩证法是思维的高级阶段,创造了这种高级思维形式的巨大成就有希腊人的一份,但恩格斯却首先把它归功于“佛教徒”的发明,——这是发人寻味的。

众所周知,印度佛学传到中国来的逻辑学的代表性成果是“因明学”,而“因明学”所阐明的实为一种形式逻辑。应该说,佛教逻辑中已经包含着一些辩证思维的因素,但佛学辩证法主要生长和发育在中国,宋明新儒学的辩证法内在地包容了儒释道三家辩证学说的精髓,其中有华严宗的“共相和殊相”的辩证法、道家关于矛盾及其转化的辩证法以及儒家的“正反合”的思想等等。在西方人的眼里,“佛教徒”并非特指印度人,当英国对印度实行殖民统治时,佛教在印度早已绝灭几个世纪了。恩格斯的时代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佛教国家,当时欧洲人所接触的佛教资料有许多来自中国,如德国诗人海涅在法国大革命的感召下写道:“当革命的波涛在巴黎,在这个人类的大洋中汹涌沸腾的时候,那时莱因河那边底德国人的心脏也吼动着了。……他们站在中国制造的佛像之下,这佛像对着全无感觉的瓷器、茶器、咖啡壶和任何的东西,都像无所不知似地点着头。”④这里的佛像和瓷器、茶器、咖啡壶都是从中国传来的,恩格斯所说的那些发明了辩证逻辑的“佛教徒”是对包括中国人在内的东方人的泛称,实际上就是指的中国人。这无疑在说:中国是辩证逻辑(辩证法)的发源地。

马克思的辩证法来自黑格尔哲学的“合理内核”,但是,它与黑格尔的辩证法有着本质差异,即把黑格尔“头足倒置”的体系又颠倒了过来,从而把辩证法与唯物论相结合,所以列宁指出,辩证法也就是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和逻辑学。⑤有趣的是:黑格尔正是否定了中国哲学中具有唯物主义趋向的“实在”论,而悄悄吸取了东方哲学的辩证法。这种被黑格尔颠倒了的哲学在马克思主义那里被再颠倒,那就是在唯物的实在论基础上辩证的思维和辩证的认识论。这至少在表面上完全是对儒学辩证法的“复归”。

儒家哲学的辩证法有如下特点:

第一,儒家辩证法来源于客观辩证法。所谓客观辩证法正是潜藏在客观事物内部的对立统一规律。如儒家经典《周易》中所讲的发展变化即指的日月、暑寒、男女、天地和万物等自然现象的运作,所谓阴阳变化之“道”就是通过“观于天文,察于地理”的抽象,这种观念影响了整个中国哲学思想发展史。如王夫之在论证自己的辩证法和物质不灭及转化的思想时,总是以自然现象为立论的先决前提,此与恩格斯论证辩证法的方法完全一致。这一点,恰是黑格尔所拼命否定儒学的地方,黑格尔认为:中国哲学“精神”太少,中国哲学总不能摆脱物质实在性,“道”不是西方哲学的“逻格斯”,而是老子所说的“有物混成”的“物”。作为“理神论”代表者的黑格尔,他所说的中国哲学缺乏“精神”,实际上就是说中国哲学是一种无神论和唯物论的哲学,一种非宗教的哲学,而“唯物论”在当时的西方恰是一个贬义词。应该说,黑格尔对中国儒家哲学超越性的一面并无深究,但就他指责中国哲学倾向于唯物主义这一点来说,并非没有道理。因为中国哲学尤其是儒家哲学,其“观物取像”的法则始终是把客观世界看成第一性的。

第二,中国哲学强调主观辩证法与客观辩证法的一致,如《周易》认为变化之道“百姓日用而不知”,也就是说,辩证法在主体行为中达到了高度自觉的一致;张载认为“二端故有感;本一,故能合”(《正蒙·太和》),又说:“见闻之知,乃物交而知,非德性之知。”(《正蒙·心》)这里,他一方面强调了客观辩证法的第一性,另一方面表述了主观辩证法依赖、同一于客观辩证法。王夫之认为“所固以发能”、“能必副其所”,也正是道出了这层意思。此外,朱熹、王阳明、王夫之等人的“知行”观中,尽管表述不一,侧重点不同,但都揭示了思维过程中主客观统一的应然性。这一点,后来被拿来跟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相结合,形成了的哲学思想,其中,本人所特别偏好的“主观能动性”的命题,应该说是对中国传统哲学的一个具有创新性的继承和发展。另外,中国哲学在对运动、变化、联系、矛盾、转化、内因,对立统一、个别一般等关于辩证法的基本观念上与现行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中的表述都大体一致。

第三,中国哲学强调辩证法的应用性。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辩证法是一种锐利的思想武器,列宁说:“马克思的辩证法是最新的科学进化论,它正是不容许对事物作孤立的即片面的、歪曲的考察。”⑥因而,马克思的辩证法给人们提供了一种普遍适用的思想方法论。儒学辩证法是中国人智慧的最高科学,儒学强调对任何事物都要作整体性的动态思维考察,所谓“物生有两,相反相成”、“天地之化,日新其德”、“合二为一、一分为二”,再如“中庸之道,勿失其偏”等等高度浓缩的警句就是中国人观察、把握事物的普遍方法,所以王夫之说“万物之成,以错综而成用”——即点明普遍联系的观点是一种实用的理性法则,所谓“《易》以道阴阳,圣人则之”亦是此意。这样一种实用理性精神,不恰在儒家那里十分明显,在老子哲学、兵家、法家哲学中都具有十分突出的地位。兵家重实战,自成一套系统的兵家辩证法;法家重耕战和威权,“法、术、势、利”充满着辩证思维。至于老子哲学,剥开其遁世趋向的外衣,他的所有辩证命题,都是为“南面而王”服务的,如“无为而无不为”、“无治而无不治”、“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治大国若烹小鲜”等,辩证思维在这里都成了一种彻底的实用法则。当黑格尔说阴阳辩证法是中国人“最高的科学”时,多半是指的这样一层价值。当我们常以无往而不胜的“中国人的智慧”而自豪时,也即指的中国人的这种思维。

第四,“对立统一”是辩证法的核心。在中国哲学中,无论是儒家还是道家,抑或先秦的兵家、名家,后世的佛家,等等,都强调对立双方的统一。《易经》说“一阴一阳谓之道”,《道德经》强调“负阴抱阳,冲气为和”——相传朱熹弟子蔡元定在四川寻来的道家陈抟留下来的“太极图”,合阴阳鱼为一环,阴阳和合相抱,阴中有阳,阴中有阳,阴盛阳衰,阳盛阴衰——即用图例形象地揭示了阴阳对立统一的深刻原理。这个图流传到世界各地,到了近代,有的科学组织把它作为会徽,有的国家把它作为国旗。对立统一,和合一体,和而不同,即“一分为二”又“合二为一”——统一中包容着黑白分明、截然为二的两种对立势力——这正是“太极图”和阴阳辩证法要向人们开显的科学道理。列宁说,对立统一是辩证法的核心,中国哲学的阴阳辩证法早就具备了这一核心,而在西方哲学中,直到黑格尔和马克思才发现和总结了这一点,尽管它比中国的阴阳辩证法更加高级化、体系化、科学化、近代化了,但在核心原理上,阐明的仍然是“对立统一”。

儒学辩证法与“科学辩证法”也有一些类似和相同的命题。如朱熹对辩证法有着许多精辟的分析,他的关于“万个是一个,一个是万个”的命题即恩格斯所提出的“一与多”的命题,作为一种形而上的普适性,“理”是“一”,但就宇宙的无穷性而讲,“理”又是万,是“多”。对此,窦宗仪先生指出:“令人惊讶的是,当恩格斯明确指出‘一在多中,多在一中’时,他并不孤立。”⑦意在指出早在恩格斯的见解之前,朱熹已经阐明这一点了。“一与多”的关系实际上没出共、殊关系范畴——此为整个新儒学讨论的核心问题。在这一点上,儒学与唯物辩证法采取了完全相同的方法并提出了相同的命题,但在出发点上,儒家中的实学辩证法与“实践唯物主义”的辩证法更为一致,实学的辩证法认识论(如王夫之的哲学)主张对事物作具体分析,主张“即物穷理”、“尽器求道”即主张“实事求是”,这正是所阐述的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的精髓——“具体地分析具体的事物”。

当然,儒学辩证法在其发展过程中分化为两个路向,一派是思辨的路向,一派是经验主义的路向。思辨的路向趋向于概念辩证法,这在本质上更接近于黑格尔主义,如朱熹的“一与多”的关系,陆九渊的“吾心即宇宙”的观点,以及后世王阳明“心即理”的命题等,其出发点与黑格尔理解的“一与多”颇具辙合之处。黑格尔还在《老子》一书中发现了“一与多”的关系,于是他联想到了他的“绝对理念”及其与具体事物的关系,从而充分显示了其理性的“泛神论”的思想与朱熹理性的“泛理论”思想如出一辙,它跟儒学中的玄学方向相一致。朱熹哲学带有明显的二元的特征,后世中国的玄学跟他有关系,但后世的实学鼻祖也是他。实学的方向就是经验主义的方向,以明清时期的“经世致用”之学为代表,形成了接引西方科学主义的重要的民族思想源头。

马克思和恩格斯所改造的黑格尔辩证法的三大基本规律,在以儒学为代表的中国哲学中都有现成案例。像朱熹、方以智、王夫之所提出的“一分为二”和“合而为一”命题就是对立统一规律的不同侧面的表述,《内经》中“阳盛为阴,阴盛为阳”的命题阐明了典型“否定之否定”规律,王夫之“积成久大”和“化渐为著”揭示了量变与质变或渐变与突变的关系……此外,在时空观、运动观、发展观和矛盾双方的相互转化上,儒家都提出了与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相通的见解。应该说,在“科学的辩证法”或现代辩证逻辑问世之前的二千多年来的各个历史阶段上,以儒学为代表的中国哲学中的辩证思维无疑在世界上居于领先地位,在人类的思想发展史上谱写了光彩夺目的一页——这就无怪乎黑格尔要把它称为是“中国人的最高科学”了。

以儒学为代表的中国哲学的辩证法于清代王夫之的著作中达到了高峰。王夫之强调“变化日新”、“物极必反”的发展、运动、转化和普遍联系的观点,提出了物质不灭和能量转化的见解,论证了对立统一规律。其理论价值和思想成就直接辐射到中国近现代。但是王夫之的辩证法在宗旨上仍没超出儒家思想的局限。如他指出“一分为二”是“合二而一”的基础,“故合二以一者,即分一为二之所固有矣”,⑧这是说在对立统一规律中统一是以对立为基础的——仅此而论,无疑是正确的,它跟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没有丝毫的不同。不过王夫之的意旨所归并不在“一分为二”上,而在“合二而一”上,如说“一之体立,故两之用行”,这就肯定了统一性是根本和绝对的方面:首先有了统一体,对立面双方的氮蕴相荡才能促进事物的运动和发展。所以王夫之十分赞赏张载“仇必和而解”的观点,指出“太和,和之至也”,⑨从而在根本上削弱和消融了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那种斗争和革命的精神。

孔子的弟子有若曾说“礼之用,和为贵”,“和”、“和合”、“和谐”——这既是儒家辩证法的出发点,也是儒家辩证法的归宿点。在极左路线占统治地位的年代,儒家“和”的方法论、价值观和世界观,从学理层面上升到政治层面,受到了猛烈地批判,认为它是跟辩证法截然相反的一种“反辩证法”思维方法,唯一的理由就是它过分强调“和”。孰不知,“和合”、“和谐”正是辩证逻辑推理的必然结论。如从价值层面上来看,只要有人类存在,就免不了有对立和争斗,免不了革命和战争,但只要有对立和争斗、有革命和战争,就永远抛弃不了“和”的价值和结果。可见,儒家辩证法跟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在逻辑和方法上是一致的,但在价值和结论上是互补的。

如果我们进一步分析,就可发现,儒学辩证法与近代的唯物辩证法最大的同中之异就是儒学辩证法减弱了斗争在事物运动中的重要意义,而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正是立足于揭扬事物的运动、发展、斗争和转化,具有实质上的革命性——马克思有句名言,即“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按其本质来说,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⑩恩格斯也指出,辩证法就是主观反映客观世界中那些到处盛行着的对立,“这些对立,以其不断斗争和最后的互相转变或向更高形式的转变”决定现实生活,⑩列宁则一再明确指出:“发展是对立面的斗争。”“对立面的统一(一致、同一、同等作用)是有条件的、暂时的、易逝的、相对的。相互排斥的对立面的斗争则是绝对的,正如发展、运动是绝对的一样。”⑩只有斗争、运动、发展和转化事物才处于不断的新陈代谢和向更高阶段进步的过程中。这种斗争、运动、发展和转化的哲学是对现实世界的真实、客观和科学的描述,决不是在主观上追求“仇必仇到底”的唯意志论的情感谊泄。斗争性是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革命灵魂。但是,把斗争性强调过了头,也就失去这个灵魂。因此,儒家“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的和谐观点,正可大补“绝对斗争性”之所缺。

的辩证法思想立足于中国哲学的辩证法去契合和会通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从而赋予了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以鲜明的中国特色。例如,把对立统一规律用儒学哲学成语凝练为“一分为二”,有时也用“相反相成”的命题表述相似的思想。除吸收了儒、老、法等学派丰富的辩证法思想以外,还充分借取了中国传统的军事辩证法思想,此为中国古代真正科学的思想,具有极大的应用价值,这些都构成了辩证法思想的主体来源。如果说,辩证法在黑格尔那里,是一种概念思辨方式,是绝对理念的自我否定,在马克思那里把它改造成为一种唯物主义的认识论,而到了手里则不仅是世界观和认识论,而且是中国共产党的整个革命策略的思想基础和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逻辑。如曾经指出:“对于的磨擦,同志还说了三条原则,第一条出自《老子》,‘不为天下先’,就是要后发制人,不先发制人。第二条出自《左传》,‘退避三舍’,一舍三十里,你打边区我们就退几十里再说。第三条出自《礼记》,‘来而不往非礼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样,有理,有利,有节,结果坚持了八年抗战。”⑩在这里列举的这三条辩证原则都不是出于马克思主义的原典,而是源于中国的儒家和道家,即中国传统的思想。这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原则性与灵活性相结合、革命性和科学性相结合的方法既来自于中国传统的哲学智慧,应该说是打通近代最先进的辩证思维与中国传统儒家的辩证思维之路的典范。

参考文献:

(1)胡适:《先秦名学史》,《胡适学术文集.中国哲学史》下册,第849页,中华书局,1991

(2)张静盛:《实事求是地研究中国传统思想》,《哲学思想研究》1986年第2期

(3)《马克思思格斯选集》第3卷,第545页

(4)转引自朱谦之:《中国哲学对于欧洲的影响》,第341页.福建人民出版杜,1969年

(5)(12)《列宁全集)第38卷,第410.408页

(6)《列宁选集》第2卷,第642页

(7)(美)宾宗仪:《擂学与马克思主义》第二版序,第69页

(8)王夫之:《周易传卷》卷五

(9)王夫之:《张子正蔽注·太和篇》。

(1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218页。

传统文化的辩论篇9

[关键词]人文主义 传承性 思辩性

继盛唐之后的又一艺术颠峰――中国宋朝,与欧洲艺术的曙光――意大利文艺复兴,为世界艺术史写下了光辉的篇章。这两个时期升华了艺术的本质,并对后世艺术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一、中国宋朝和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成就

中国宋朝(公元960~1279年),宫廷美术富丽堂皇。士大夫美术高逸典雅,市民美术活泼通俗。以李成、范宽、关仝为代表的“三家山水”;郭熙的经典艺术理论著作《林泉高致集》李公麟、苏轼为代表的文人画;张择端的风俗画《清明上河图》等,使宋朝艺术达到空前繁荣的程度。著名史学家陈寅格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可见中国的传统艺术,在宋朝时期发展到了顶峰。

14世纪到16世纪的文艺复兴最早发源于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以“人文主义”为思想体系,提倡人权以反对神权,提倡个性自由以反对人身依附。艺术领域中,卓越的“文艺复兴美术三杰”达・芬奇(1452~1519)、米开朗基罗(1475~1564)、拉斐尔(1483~1520)是这一时期的佼佼者,他们的作品使后世艺术家叹为观止。这一期间意大利的艺术领域人才辈出,如建筑师布鲁内莱斯基、雕塑家多纳太罗、艺术大师乔托、波提切利、提香等。此外,绘画理论的总结与画技的精进,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意大利的文艺复兴。不仅是艺术领域的一次突破性变革,而且是一次重大的历史转折,改变了意大利乃至整个欧洲的命运。

中国宋朝和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所取得的艺术成就令人瞩目,然而作为指导艺术行为的艺术观,两地却截然不同。中国的“传承艺术观”,意大利(以下简称西方)的“思辩艺术观”,不仅是成就之本,更是中西艺术的差异之源。

二、艺术观传承性与思辩性的比较

1、产生的背景

中国儒家思想的“仁、义、礼、信、中庸、德、道”等观念几乎为历代统治阶级所推崇,在意识上对人们的影响长达几千年,受其影响,人们信奉经验,崇拜长者,将传授与继承作为获得知识的主要途径。这种技艺与观念的传承性不仅存在于艺术领域,甚至影响到社会发展的各个方面。

西方国家受基督教的影响十分深刻,基督教平等、博爱的教义使人们在思考问题时更加注重个体的主动性。在生活中更加注重个人价值的体现,因此也导致了西方艺术观带有思辩性的特征。

2、传承性与思辩性在艺术观上的差异

由于指导艺术发展的观念不同,中国和西方艺术在服务对象、发展方式、风格定位上都体现了不同的特点,这些特点更深刻地诠释了中西艺术的本质。

(1)服务对象的差异

中国传统艺术中以宗教和政治为题材的作品很多,统治阶级利用这一点,使艺术以宣传教育的形式为巩固其政权服务,并且代代相传。到了宋朝,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都狂热地追求艺术,该时期艺术成就达到了中国的历史之最。无可否认地说。统治阶级的支持和艺术技法的传承,是宋代艺术之大成的主要原因。因此,不论宋代艺术怎样丰富精彩,其为统治阶级服务的前提没有变,封建性的本质更没有变。

经历1000多年的封建教会势力统治,14世纪意大利出现了早期资本主义萌芽,先进的思想意识唤醒人们的思辩精神,使大家勇于批判中世纪的思想观念,从而逐渐确立关怀人,尊重人,以人为本位的世界观。文艺复兴的爆发是一场彻底的思想领域革命,此时,艺术从本质上已不在只为统治阶级服务,而是成为一种反映人自身价值的表现形式。

(2)发展方式的差异

具有传承性的中国传统艺术,经常带有一定的超现实主义色彩,中国艺术作品较为重视技法与形式,情感与意境,例如国画中的山水情趣,留白处理等。在传承观的推动下,这种具有鲜明特色的传统艺术形式,以积累的运作方式,不断充实、完善、发展。

西方具有思辩性的艺术,总是在发现和解决矛盾的过程中求发展。例如,中世纪时期的美术带有强烈的神学与宗教色彩,禁锢人们的思想。意大利文艺复兴的艺术家们按照人体比例和透视学原理辅助绘画,尽管还是宗教题材,但这种画法产生的效果真实生动,从而有意识地把神人性化,拉近了人与神的精神距离,提高了人的地位。这种融合科学与艺术的艺术形式。具有通俗的视觉语言。广泛的群众基础,有力回击了中世纪的神学思想。思辩性观念使西方人的艺术理念不断推陈出新。

(3)风格定位的差异

在传承性艺术观的影响下,中国传统艺术总体上呈单向性发展。虽然不同朝代的艺术观念有所差异,却从来没有动摇过传统艺术的理论基础和阶级本质。可以说传承性的中国传统艺术风格定位是明确而稳定的。

西方艺术受思辩性观念的影响。不断在艺术本质问题上产生激烈的辩论,艺术流派斗争纷繁复杂。自文艺复兴之后,巴洛克。洛可可,新古典主义,批判现实主义等流派相继出现,虽然每种流派都能自成体系,但无一可以在艺术领域长期占主导地位。思辩性的西方艺术,在风格定位方面具有一定的敏感性和多变性。

总揽世界美术史,可以发现传承艺术观具有很强的钻研性。思辩艺术观具备高度的创新性,这两种艺术观揭示了人类艺术发展的本质。

传统文化的辩论篇10

众所周知,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正是利用辩证法才揭示了隐藏在商品中的矛盾,从而发现了剩余价值及其规律,并进一步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一切矛盾。因此,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指出,所谓主观辩证法即辩证的思维,不过是客观辩证法在人们思维中的反映而已。

很简单的例子莫过于一块磁铁,截然对立的两极就存在于同一个物体之中,无论你怎么将它分解,原来的两极仍然不变。然而,事实上正是中国人在全人类首先认识到了磁铁的这种特性才发明了指南针,中国人对大自然中“到处盛行的”客观的阴阳关系具有最敏锐的经验观察能力,客观辩证法最早反映到中国人的头脑中来的,从而形成了中国哲学中的逻辑——这就是中国人超越形式逻辑的根深蒂固的辩证思维逻辑。

包括爱因斯坦在内的一些中外学者不厌其烦地指出,中国是一个缺少逻辑思维的民族,他们在这里所说的“逻辑思维”主要指的是形式逻辑。然而,正像斯大林在《马克思主义和语言学问题》一文中所指出的那样:形式逻辑和辩证法本来就是一对矛盾的两个方面,是对立的统一,不可能只存在形式逻辑而没有辩证逻辑的思维,也不可能只存在着辩证逻辑而没有形式逻辑的思维。那种认为中国没有形式逻辑的主要理由在于中国缺少亚里士多德的“三段论”的演绎法则。三段论的演绎法是一种最朴素、最基本的推理形式,无论在《易经》还是在墨家的著作中我们都不难找到这种方法的应用。如《易经》根据观物取象原则认为凡是阳刚的事物都可用一长横“一”符号表示。凡是阴柔事物都用两短横“--”符号表示,太阳是阳刚的事物,所以用符号“一”表示,月亮是阴柔的事物,所以用两短横符号“--”表示,此处便用归纳结论作演绎推理的前提。整部《易经》的判卦方式虽然充满着矛盾法则,但都不离演绎和归纳的思维法则。

章太炎认为《墨经》充满着“三段论”,大故就是大前提,小故就是小前提,胡适举《墨子》一书中“狗也,犬也,杀狗非杀犬也”、“盗,人也,爱盗,非爱人,杀盗非杀人也”等判断句为例否定了章太炎的说法。但是,胡适不懂得《墨经》中包含着矛盾的逻辑已超越了形式主义的不包含矛盾的逻辑,是一种比形式逻辑更高级的逻辑。尽管如此,我们不能就此否定《墨子》无亚里士多德所说的那种不包含矛盾的逻辑。不少学者指出,先秦墨家在形式逻辑的应用上,比亚里士多德毫不逊色,如张静虚就以墨子《耕柱》篇中的一组判断为例指出《墨子》一书中确凿无误地运用了三段论的演绎推理逻辑。

近代以来,人们总是把形式逻辑看得十分深奥,当然,形式逻辑的系统化是始自希腊哲学中经阿拉伯学者传下来的一项宝贵的人类文化遗产,比较之下,中国哲学中的形式逻辑理论体系不完备。但是,每个人的思维都自觉地不自觉地使用着形式逻辑,恩格斯说过,形式逻辑的思维甚至在动物那里都有:普通逻辑(形式逻辑)所承认的一切研究手段对人和高等动物是完全一样的,只是程度不同而己。“相反地,辩证法思维——正因为它是概念本性的研究为前提——只对于人才是可能的,并且只对于较高发展的人(佛教徒和希腊人)才是可能的。而其充分的发展还晚得多,在现代哲学中才达到。”恩格斯在这里明确指出形式逻辑是思维的低级阶段,辩证法是思维的高级阶段,创造了这种高级思维形式的巨大成就有希腊人的一份,但恩格斯却首先把它归功于“佛教徒”的发明,——这是发人寻味的。

众所周知,印度佛学传到中国来的逻辑学的代表性成果是“因明学”,而“因明学”所阐明的实为一种形式逻辑。应该说,佛教逻辑中已经包含着一些辩证思维的因素,但佛学辩证法主要生长和发育在中国,宋明新儒学的辩证法内在地包容了儒释道三家辩证学说的精髓,其中有华严宗的“共相和殊相”的辩证法、道家关于矛盾及其转化的辩证法以及儒家的“正反合”的思想等等。在西方人的眼里,“佛教徒”并非特指印度人,当英国对印度实行殖民统治时,佛教在印度早已绝灭几个世纪了。恩格斯的时代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佛教国家,当时欧洲人所接触的佛教资料有许多来自中国,如德国诗人海涅在法国大革命的感召下写道:“当革命的波涛在巴黎,在这个人类的大洋中汹涌沸腾的时候,那时莱因河那边底德国人的心脏也吼动着了。……他们站在中国制造的佛像之下,这佛像对着全无感觉的瓷器、茶器、咖啡壶和任何的东西,都像无所不知似地点着头。”这里的佛像和瓷器、茶器、咖啡壶都是从中国传来的,恩格斯所说的那些发明了辩证逻辑的“佛教徒”是对包括中国人在内的东方人的泛称,实际上就是指的中国人。这无疑在说:中国是辩证逻辑(辩证法)的发源地。

马克思的辩证法来自黑格尔哲学的“合理内核”,但是,它与黑格尔的辩证法有着本质差异,即把黑格尔“头足倒置”的体系又颠倒了过来,从而把辩证法与唯物论相结合,所以列宁指出,辩证法也就是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和逻辑学。有趣的是:黑格尔正是否定了中国哲学中具有唯物主义趋向的“实在”论,而悄悄吸取了东方哲学的辩证法。这种被黑格尔颠倒了的哲学在马克思主义那里被再颠倒,那就是在唯物的实在论基础上辩证的思维和辩证的认识论。这至少在表面上完全是对儒学辩证法的“复归”。

儒家哲学的辩证法有如下特点:

第一,儒家辩证法来源于客观辩证法。所谓客观辩证法正是潜藏在客观事物内部的对立统一规律。如儒家经典《周易》中所讲的发展变化即指的日月、暑寒、男女、天地和万物等自然现象的运作,所谓阴阳变化之“道”就是通过“观于天文,察于地理”的抽象,这种观念影响了整个中国哲学思想发展史。如王夫之在论证自己的辩证法和物质不灭及转化的思想时,总是以自然现象为立论的先决前提,此与恩格斯论证辩证法的方法完全一致。这一点,恰是黑格尔所拼命否定儒学的地方,黑格尔认为:中国哲学“精神”太少,中国哲学总不能摆脱物质实在性,“道”不是西方哲学的“逻格斯”,而是老子所说的“有物混成”的“物”。作为“理神论”代表者的黑格尔,他所说的中国哲学缺乏“精神”,实际上就是说中国哲学是一种无神论和唯物论的哲学,一种非宗教的哲学,而“唯物论”在当时的西方恰是一个贬义词。应该说,黑格尔对中国儒家哲学超越性的一面并无深究,但就他指责中国哲学倾向于唯物主义这一点来说,并非没有道理。因为中国哲学尤其是儒家哲学,其“观物取像”的法则始终是把客观世界看成第一性的。

第二,中国哲学强调主观辩证法与客观辩证法的一致。如《周易》认为变化之道“百姓日用而不知”,也就是说,辩证法在主体行为中达到了高度自觉的一致;张载认为“二端故有感;本一,故能合”(《正蒙?太和》),又说:“见闻之知,乃物交而知,非德性之知。”(《正蒙?心》)这里,他一方面强调了客观辩证法的第一性,另一方面表述了主观辩证法依赖、同一于客观辩证法。王夫之认为“所固以发能”、“能必副其所”,也正是道出了这层意思。此外,朱熹、王阳明、王夫之等人的“知行”观中,尽管表述不一,侧重点不同,但都揭示了思维过程中主客观统一的应然性。这一点,后来被拿来跟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相结合,形成了的哲学思想,其中,本人所特别偏好的“主观能动性”的命题,应该说是对中国传统哲学的一个具有创新性的继承和发展。另外,中国哲学在对运动、变化、联系、矛盾、转化、内因,对立统一、个别一般等关于辩证法的基本观念上与现行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中的表述都大体一致。

第三,中国哲学强调辩证法的应用性。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辩证法是一种锐利的思想武器,列宁说:“马克思的辩证法是最新的科学进化论,它正是不容许对事物作孤立的即片面的、歪曲的考察。”因而,马克思的辩证法给人们提供了一种普遍适用的思想方法论。儒学辩证法是中国人智慧的最高科学,儒学强调对任何事物都要作整体性的动态思维考察,所谓“物生有两,相反相成”、“天地之化,日新其德”、“合二为一、一分为二”,再如“中庸之道,勿失其偏”等等高度浓缩的警句就是中国人观察、把握事物的普遍方法,所以王夫之说“万物之成,以错综而成用”——即点明普遍联系的观点是一种实用的理性法则,所谓“《易》以道阴阳,圣人则之”亦是此意。这样一种实用理性精神,不恰在儒家那里十分明显,在老子哲学、兵家、法家哲学中都具有十分突出的地位。兵家重实战,自成一套系统的兵家辩证法;法家重耕战和威权,“法、术、势、利”充满着辩证思维。至于老子哲学,剥开其遁世趋向的外衣,他的所有辩证命题,都是为“南面而王”服务的,如“无为而无不为”、“无治而无不治”、“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治大国若烹小鲜”等,辩证思维在这里都成了一种彻底的实用法则。当黑格尔说阴阳辩证法是中国人“最高的科学”时,多半是指的这样一层价值。当我们常以无往而不胜的“中国人的智慧”而自豪时,也即指的中国人的这种思维。

第四,“对立统一”是辩证法的核心。在中国哲学中,无论是儒家还是道家,抑或先秦的兵家、名家,后世的佛家,等等,都强调对立双方的统一。《易经》说“一阴一阳谓之道”,《道德经》强调“负阴抱阳,冲气为和”——相传朱熹弟子蔡元定在四川寻来的道家陈抟留下来的“太极图”,合阴阳鱼为一环,阴阳和合相抱,阴中有阳,阴中有阳,阴盛阳衰,阳盛阴衰——即用图例形象地揭示了阴阳对立统一的深刻原理。这个图流传到世界各地,到了近代,有的科学组织把它作为会徽,有的国家把它作为国旗。对立统一,和合一体,和而不同,即“一分为二”又“合二为一”——统一中包容着黑白分明、截然为二的两种对立势力——这正是“太极图”和阴阳辩证法要向人们开显的科学道理。列宁说,对立统一是辩证法的核心,中国哲学的阴阳辩证法早就具备了这一核心,而在西方哲学中,直到黑格尔和马克思才发现和总结了这一点,尽管它比中国的阴阳辩证法更加高级化、体系化、科学化、近代化了,但在核心原理上,阐明的仍然是“对立统一”。

儒学辩证法与“科学辩证法”也有一些类似和相同的命题。如朱熹对辩证法有着许多精辟的分析,他的关于“万个是一个,一个是万个”的命题即恩格斯所提出的“一与多”的命题,作为一种形而上的普适性,“理”是“一”,但就宇宙的无穷性而讲,“理”又是万,是“多”。对此,窦宗仪先生指出:“令人惊讶的是,当恩格斯明确指出‘一在多中,多在一中’时,他并不孤立。”意在指出早在恩格斯的见解之前,朱熹已经阐明这一点了。“一与多”的关系实际上没出共、殊关系范畴——此为整个新儒学讨论的核心问题。在这一点上,儒学与唯物辩证法采取了完全相同的方法并提出了相同的命题,但在出发点上,儒家中的实学辩证法与“实践唯物主义”的辩证法更为一致,实学的辩证法认识论(如王夫之的哲学)主张对事物作具体分析,主张“即物穷理”、“尽器求道”即主张“实事求是”,这正是所阐述的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的精髓——“具体地分析具体的事物”。

当然,儒学辩证法在其发展过程中分化为两个路向,一派是思辨的路向,一派是经验主义的路向。思辨的路向趋向于概念辩证法,这在本质上更接近于黑格尔主义,如朱熹的“一与多”的关系,陆九渊的“吾心即宇宙”的观点,以及后世王阳明“心即理”的命题等,其出发点与黑格尔理解的“一与多”颇具辙合之处。黑格尔还在《老子》一书中发现了“一与多”的关系,于是他联想到了他的“绝对理念”及其与具体事物的关系,从而充分显示了其理性的“泛神论”的思想与朱熹理性的“泛理论”思想如出一辙,它跟儒学中的玄学方向相一致。朱熹哲学带有明显的二元的特征,后世中国的玄学跟他有关系,但后世的实学鼻祖也是他。实学的方向就是经验主义的方向,以明清时期的“经世致用”之学为代表,形成了接引西方科学主义的重要的民族思想源头。

马克思和恩格斯所改造的黑格尔辩证法的三大基本规律,在以儒学为代表的中国哲学中都有现成案例。像朱熹、方以智、王夫之所提出的“一分为二”和“合而为一”命题就是对立统一规律的不同侧面的表述,《内经》中“阳盛为阴,阴盛为阳”的命题阐明了典型“否定之否定”规律,王夫之“积成久大”和“化渐为著”揭示了量变与质变或渐变与突变的关系。此外,在时空观、运动观、发展观和矛盾双方的相互转化上,儒家都提出了与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相通的见解。应该说,在“科学的辩证法”或现代辩证逻辑问世之前的二千多年来的各个历史阶段上,以儒学为代表的中国哲学中的辩证思维无疑在世界上居于领先地位,在人类的思想发展史上谱写了光彩夺目的一页——这就无怪乎黑格尔要把它称为是“中国人的最高科学”了。

以儒学为代表的中国哲学的辩证法于清代王夫之的著作中达到了高峰。王夫之强调“变化日新”、“物极必反”的发展、运动、转化和普遍联系的观点,提出了物质不灭和能量转化的见解,论证了对立统一规律。其理论价值和思想成就直接辐射到中国近现代。但是王夫之的辩证法在宗旨上仍没超出儒家思想的局限。如他指出“一分为二”是“合二而一”的基础,“故合二以一者,即分一为二之所固有矣”,这是说在对立统一规律中统一是以对立为基础的——仅此而论,无疑是正确的,它跟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没有丝毫的不同。不过王夫之的意旨所归并不在“一分为二”上,而在“合二而一”上,如说“一之体立,故两之用行”,这就肯定了统一性是根本和绝对的方面:首先有了统一体,对立面双方的氮蕴相荡才能促进事物的运动和发展。所以王夫之十分赞赏张载“仇必和而解”的观点,指出“太和,和之至也”,从而在根本上削弱和消融了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那种斗争和革命的精神。

孔子的弟子有若曾说“礼之用,和为贵”,“和”、“和合”、“和谐”——这既是儒家辩证法的出发点,也是儒家辩证法的归宿点。在极左路线占统治地位的年代,儒家“和”的方法论、价值观和世界观,从学理层面上升到政治层面,受到了猛烈地批判,认为它是跟辩证法截然相反的一种“反辩证法”思维方法,唯一的理由就是它过分强调“和”。孰不知,“和合”、“和谐”正是辩证逻辑推理的必然结论。如从价值层面上来看,只要有人类存在,就免不了有对立和争斗,免不了革命和战争,但只要有对立和争斗、有革命和战争,就永远抛弃不了“和”的价值和结果。可见,儒家辩证法跟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在逻辑和方法上是一致的,但在价值和结论上是互补的。

如果我们进一步分析,就可发现,儒学辩证法与近代的唯物辩证法最大的同中之异就是儒学辩证法减弱了斗争在事物运动中的重要意义,而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正是立足于揭扬事物的运动、发展、斗争和转化,具有实质上的革命性——马克思有句名言,即“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按其本质来说,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恩格斯也指出,辩证法就是主观反映客观世界中那些到处盛行着的对立,“这些对立,以其不断斗争和最后的互相转变或向更高形式的转变”决定现实生活,列宁则一再明确指出:“发展是对立面的斗争。”“对立面的统一(一致、同一、同等作用)是有条件的、暂时的、易逝的、相对的。相互排斥的对立面的斗争则是绝对的,正如发展、运动是绝对的一样。”只有斗争、运动、发展和转化事物才处于不断的新陈代谢和向更高阶段进步的过程中。这种斗争、运动、发展和转化的哲学是对现实世界的真实、客观和科学的描述,决不是在主观上追求“仇必仇到底”的唯意志论的情感谊泄。斗争性是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革命灵魂。但是,把斗争性强调过了头,也就失去这个灵魂。因此,儒家“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的和谐观点,正可大补“绝对斗争性”之所缺。

的辩证法思想立足于中国哲学的辩证法去契合和会通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从而赋予了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以鲜明的中国特色。例如,把对立统一规律用儒学哲学成语凝练为“一分为二”,有时也用“相反相成”的命题表述相似的思想。除吸收了儒、老、法等学派丰富的辩证法思想以外,还充分借取了中国传统的军事辩证法思想,此为中国古代真正科学的思想,具有极大的应用价值,这些都构成了辩证法思想的主体来源。如果说,辩证法在黑格尔那里,是一种概念思辨方式,是绝对理念的自我否定,在马克思那里把它改造成为一种唯物主义的认识论,而到了手里则不仅是世界观和认识论,而且是中国共产党的整个革命策略的思想基础和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逻辑。如曾经指出:“对于的磨擦,同志还说了三条原则,第一条出自《老子》,‘不为天下先’,就是要后发制人,不先发制人。第二条出自《左传》,‘退避三舍’,一舍三十里,你打边区我们就退几十里再说。第三条出自《礼记》,‘来而不往非礼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样,有理,有利,有节,结果坚持了八年抗战。”在这里列举的这三条辩证原则都不是出于马克思主义的原典,而是源于中国的儒家和道家,即中国传统的思想。这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原则性与灵活性相结合、革命性和科学性相结合的方法既来自于中国传统的哲学智慧,应该说是打通近代最先进的辩证思维与中国传统儒家的辩证思维之路的典范。

参考文献:

(1)胡适:《先秦名学史》,《胡适学术文集.中国哲学史》下册,第849页,中华书局,1991

(2)张静盛:《实事求是地研究中国传统思想》,《哲学思想研究》1986年第2期

(3)《马克思思格斯选集》第3卷,第54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