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思想的经典著作十篇

发布时间:2024-04-25 17:16:37

儒家思想的经典著作篇1

首先,中国经典应当包括佛教经典,也应当包括道教经典。要知道,“三教合一”实在是东方的中国与西方的欧洲在文化领域中最不同的地方之一,也是古代中国政治世界的一大特色,即使是古代中国的皇帝,不仅知道“王霸道杂之”,也知道要“儒家治世,佛教治心,道教治身”,绝不只用一种武器。因此,回顾中国文化传统时,仅仅关注儒家的思想和经典,恐怕是过于狭窄了。即使是儒家,也包含了相当复杂的内容,有偏重“道德自觉”的孟子和偏重“礼法治世”的荀子,有重视宇宙天地秩序的早期儒家和重视心性理气的新儒家。应当说,在中国古代,关注政治统治秩序和社会伦理的儒家,关注超越世界和精神救赎的佛教,关注生命永恒和幸福健康的道教,分到承担着传统中国的不同责任,共同构成中国复数的文化。其次,中国经典不必限于圣贤、宗教和学派的思想著作,它是否可以包括得更广泛些?比如历史著作《史记》《资治通鉴》、比如文字学著作《说文解字》,甚至唐诗、宋词、元曲里面的那些名著佳篇。

经典并非天然就是经典,他们都经理了从普通煮熟变成神圣经典的过程,这在学术史上叫“经典化”。没有哪部著作是事先照着经典的尺寸和样式量身定做的,只是因为它写的好,被(2页上部分)引用符号,让人觉着充满真理,又被反复解释,有的被“钦定”为必读书,于是,就在历史中渐渐成了被尊崇、被仰视的经典。因此,如今我们重新阅读经典,又需要你把它放回产生他的时代里面,重新被理解,经典的价值和意义,也是层层积累的,对那些经典里传达的意思,原则甚至知识,未必需要“亦步亦趋”“照办不走样”,到时要审时度势,活学活用,要进行“创造性的传话”。

阅读经典可以使人民了解从古至今“人类究竟面临哪些重大问题”,但古代经典并不是不可以逆转的圣经,毕竟历史已经翻过了几千年,因此,对于古代经典,既不必因为他不负传统望而视为累赘包袱,也不必因为他象征着传统而视为金科玉律,我的看法是:第一,经典在和口耳相传里面,他总有借尸还魂,第二,历史上的经典只是一个巨大的资源库,你不打开它,资源不会为你所用,而今天的社会现实和生活环境,是刺激经典知识是否以及如何再生和重建的背景,经典中的什么资源被重新发掘出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背景”召唤什么样的“历史记忆”,第三,经典在今天,是需要重新解释的,只有经过解释和重申,旧经典才能在我们今天的生活世界中急需起作用的,呈现出与其他名族不同风格的“新经典”。

1,下列关于“中国经典”的表述,符合原文意思的一项是()

a.中国经典一般意义上与“经”应该是一致的,将其转换成“儒家经典”的观念在作者看来则有些狭隘。

B.中国经典的核心思想是“三教合一”,而“三教合一”正是中国与欧洲在文化领域中最为不同的地方之一

C.中国经典内容丰富,其中的儒、佛、道思想和有特色,共同构成中国多元的文化,并在古代中国发挥着重大作用

D.中国经典的认定,除了要考虑籍贯、宗教、学派的思想,还需要侧重考虑唐诗、宋词、元曲里面的名著佳作

2.下列理解,不符合原文意思的一项是(3分)

a.在古代中国的政治世界中,封建统治者并不仅仅使用一种思想工具实行统治,比如,用儒家思想治世,用佛教思想治心,用道教思想治身。

B.儒家的思想内容比较复杂,偏重“道德至上”的孟子和偏重“礼法治世”的荀子都关心社会伦理,而重视心性理气的新儒家只关注政治秩序。

C.能成为被人们尊崇和仰视的经典的,往往是那些被广泛引用、被认为充满真理、被一再解释的优秀著作,其中有的还曾被“钦定”为必读书。

D.经典与我们中国的文化传统密切相关,其思想内容总是会留存在社会风俗、人们的日常行事和口耳相传中,如影随形,并不时地表现出来。

3.根据原文内容,下列理解和分析争取的一项是(3分)

a.经典不是天然形成的,它经历了从普通著述到神圣经典的层层积累的经典化过程,这一过程在经典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B.阅读经典时,如果将其放在那个产生它的历史时代里面去重新理解,我们就可以了解人类从古至今曾经面临的重大问题。

C.经典知识如何再生和重建,经典中哪些资源被重新发掘和利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当今社会现实、生活环境的需要。

D.对“旧经典”进行重新解释和引申,是为了让它在我们今天的现实生活中发挥作用,呈现出与其他民族不同的风格。

参考答案

1、D

儒家思想的经典著作篇2

当“无为”的黄老思想不能满足中央集权,儒家思想家董仲舒应时改造儒家理论,并建议朝廷“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得到汉武帝的认可。中国古代法律儒家化的道路正式开始。

经董仲舒等儒家学者改造的儒家法律指导思想大概如下:(1)法自君出、王者法天的神权思想,即“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利用神权使皇帝的权威合法化。(2)德主刑辅、先教后刑的教化思想,主张以教化为主要手段,以法律制裁为辅助手段来维护伦理道德,实现统治。(3)确定礼律融合、三纲五常的尊卑思想。自此三纲五常成为了社会道德准则,也是社会立法的根本标准。

通过儒家化的法律,除了在理论上的表现外,在司法实践中也有所体现。从汉武帝时起,著名的儒家学者公孙弘、董仲舒等人提倡以《春秋》决狱,把儒家思想引入司法实践。“春秋决狱”的具体含义是在判案时引用《春秋》等儒家经典的经义或一些京警句言作为分析案情、认定罪行及适用法律的更具,其主要目的是以等级统治的忠孝伦理纲常作为立法和用法的指导原则。“春秋决狱”成为风气之后,儒家扩大范围,根据其他的儒家经典断狱,史家称之为“引经决狱”。儒家用一些著作对法律进行解释,当法律解释著作得到皇帝的批准,法律也就儒家化了。从“春秋决狱”到后来的《春秋决事比》,再有“死罪秋冬行刑”、“大赦惯例”等都体现了一套以儒家“礼教”为核心,吸收了众多思想而建立起来的法律体系。

到了三国两晋南北朝这样一个大分裂又大融合的动荡时期,法律儒家化却并没有停滞而是继续发展深化。儒家思想继续向法律全面渗透,开辟了儒法结合的新途径。首先,封建五刑制度在这一时期初步形成。它的特色是以劳役刑和身体刑为主。在封建等级特权方面,出现了“八议”之法和“官当”制度。其中,“八议”之法使封建贵族的司法特权得以公开化;使得部分官僚取得了凌驾于国家法律之上的封建等级特权。而法律允许贵族官僚用官品的爵位抵挡徒流罪则使法律对封建等级特权的维护更加严密。在罪刑确立标准方面儒家化的进程也很迅速,比较著名的是出现了“准五服以治罪”和“重罪十条”。“准五服以治罪”是对于亲属间的互相犯罪,根据五种丧服所表示的远近亲疏关系来定罪量刑,它反映了“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父权、夫权思想,强调了上下、尊卑、贵贱、亲疏的封建等级秩序,实质上是“同罪异罚”原则在家族范围内的体现。而“重罪十条”涉及到封建宗法等级制度的各个方面,包含了儒家伦理纲常的基本内容。其目的在于维护封建王朝的专制统治和封建伦理道德、家族制度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社会秩序。这一个大时期儒家思想法律化的特点主要在于以礼入法,法律儒家化继续深化。

隋唐时期,隋文帝杨坚的《开皇律》使中国法律儒家化在法典形式方面初步定型。它确定了封建法典体例、确立封建五刑、定型“十恶”、进一步扩大贵族官僚特权。但中国法律法律儒家化的完全形成则在唐朝。唐朝法律的最大特点在于“德主刑辅、礼法并用”而《唐律》更被称为“一准乎礼”。“德礼为政教之本,刑罚为政教之用”。在唐代,统治者力图做到德刑相济、礼法并用,即重视“德”的指导作用,又不放弃刑罚的使用。《唐律》十分重视以礼为立法依据。严格维护父权、夫权、族权。赋予尊长在家庭中的绝对权力并进一步确立男尊女卑而且严格要求婚姻制度与儒家礼治的一致性。“更为重要的是《唐律》最终完善了封建伦常关系和嫡庶之别”。此外,《唐律》在以礼注释经典、完善司法原则与制度方面都将法律儒家化完善地巩固下来。可以肯定地说,唐代这一中国法律法律儒家化的定型时期最终完成了整个封建帝国的礼法合一。

儒家思想的经典著作篇3

中国历史悠久,孕育的文化源远流长,意蕴深厚;中国地大物博,版图广阔,各地域又有不同特色文化,各民族有各自不同的风俗传统。人们在漫长的历史演变过程中,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慢慢积累起来了各个不同方面的文化,比如制度文化、礼仪文化、习俗文化、饮食文化,等等。在文化的凝聚和传播过程中,诞生了各种思想门派,儒家、道家、法家、墨家,等等。如此延展扩充,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次第登上历史舞台,文化元典粲然大观。其间,时间流转,乾坤转换,代有才人,一些流派及其典籍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另一些流派及其典籍则逐渐凋零乃至灭失。不论是流传下来的还是湮灭的,不过是其生命的呈现形态有差异而已,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名实之辨罢了。流传下来的也不再是其原初的样式,湮灭的大多也只是以因子的形式融入文化大流,不再保留原来的独立姿态。因而,我们现在所说的中国文化是中国诸种文化流派的合体,其源流已经难以辨识了。而近几年,国学开始复兴,学国学、说国学一时风靡。随之而来的国学消费行为在以国学通俗化、生活化等新颖形式传播的同时,也造成国学庸俗化、错乱化的不良后果。于是,如何在大力传播国学的基础上,保持国学的严肃性、严谨性和精确性,便作为一个问题,被列入了国学发展路径规划。为此,济南出版社《文化中国》编辑委员会诸位专家和编辑在总结该丛书前期出版经验的基础上进行了充分研讨,认为国学文化图书的策划、出版必须要有责任意识和国家情怀,要发展国学而不是消费国学。在其诸多出路中,最扎实和有效的就是回到元典,研究元典。

那么中国的文化源头在哪里?什么样的著作才能称为元典?一般说来,三代是中国国家、文化的时间源头,三皇五帝、仓颉共工、夏启建国、汤伐桀、周代商等等诸种传说或者历史曾以口口相传、街谈巷议等形式浸淫于中国人的非正式记忆中。但按史家所谓“信史”的标准,这些传说、史实和记述方式是可以争论和驳议的。(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里即指《封神演义》:“其根柢,则方士之见而已”。)应该说,从文史双绝、史论合一的选取角度出发,从凝聚共识、古今融贯的研究目的着眼,春秋到三国这段时期无疑是中国历史渐趋清晰,思想文化奠基成形的关键时期。在这一时期,各种思想、各种文化、各种流派都崭露头角并获得初步发展,后世的诸多思想文化多可以在这一时期找到其踪迹和源头。因此,要选找元典,需要聚焦于这一时期。考虑到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主流一直是外儒内法、法儒交融,从这方面着手,选取儒法的思想的初始表达的著作无疑是一个中庸的做法。而中国传统知识分子一直主张文以载道(周敦颐《通书・文辞》说:“文所以载道也。”),史可明智,为往圣继绝学,那么,“借助文学表现,实虚互会,兼容文史两端于一身”的儒法经典正符合这一要求。《论语・雍也》说:“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这类中国文化的经典著作借助生花妙笔,融通儒法,言的是事功,偏法;表的是忠义,偏儒。它们中杰出者,可以《左传》《战国策》《史记》《汉书》和《三国志》为代表,其中《史记》被鲁迅先生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汉文学史纲要》),被历代史家和文人推崇备至,注疏、演义不断。这五部著作可谓中国早期知识分子追求精神独立、思想自由的心声,是反映文化中国早期品格、智慧以及心路历程的元典。所以,济南出版社的《文化中国:永恒的话题》第五辑将它们作为研究本体而形成《春秋绝唱――〈左传〉纵览新说》《纵横捭阖――〈战国策〉纵览新说》《星汉灿烂――〈史记〉纵览新说》《盛世遗响――〈汉书〉纵览新说》《鼎足威扬――〈三国志〉纵览新说》。编者特意在每一分册加上一个副标题――纵览新说。纵览即要求作者写作前要认真通读,写作中要纵横捭阖,写作末要综合评说。所谓新说即要求作者发他人所未发之言,阐他人所未思之想,有他人所未获之得。从这套图书出版的成果看,初步达到了这一设想。它们在谋篇布局上有整体感,有大局观;以作者阐述的主题为主轴予以精研深掘,颇具力度。这是这一丛书区别于同类著作的一个最大亮点,形成了很高的辨别度,当会构建起自己的一批独特读者群。

平和地看,这五部元典在思想上都具有很浓重的儒家色彩;相对而言,只是《战国策》杂家色彩要浓一点。当然,儒家思想对中国文化影响深远,自汉以来,独尊儒术,齐家、治国、平天下,儒家思想都发挥着决定性的作用。不过,@五部元典中,亦不乏儒家思想之外其他各家的痕迹或影响。可以这样说,五部元典,儒家思想是灵魂,法家做法是躯干,其余百家如兵家、纵横家、道家、墨家皆为血肉。历朝历代,都有文人学者对中国的文化进行整理和提炼,同样有不是文人学者的各路实干家去继承和发扬,走的都是融合百家的路子。中国文化是一个诸家思想的大熔炉,这五部元典就是这个思想文化大熔炉的最佳表达文本。各分册的作者认识到早期中国思想文化流派的实际情况,抓住了这些元典的内核,条分缕析,丝丝入扣,体现了很好的思想捕捉能力。其思想表达比较充分,解读较有深度,具有鲜明的个性特点。

在表述上,所选的这五部元典都可归入“史传文学”之列。它们叙事详赡,情节曲折完整,人物形象的描摹亦细腻生动。它们既然属于元典解读,也自然是引用与解读互见,文白互见。它们既是思想的融合,也是表达的融合。作者皆是文史研究专家,从事文史研究和写作经年累月,笔触老辣锋锐,表情达意、叙事说理都能文辞简约而笔意繁复。因而,这套丛书的可读性非常强,既可供专家学者研读,也可让普通读者浏览。

作者单位:济南出版社

儒家思想的经典著作篇4

其二,敦煌儒家文献具有浓郁的敦煌地域特色,其中不仅保存有学校的教材、学郎的作业,还有一些明显体现着敦煌地区特点和编撰特色的史学文献。这些文献,对敦煌地区的历史、教育、语言文字及社会风俗等的研究,提供了丰富的原始资料。目前,敦煌儒家文献作为一个类别的研究,还不够深入,缺乏整体的把握。近年来,敦煌儒家文献的专题研究如儒家经典、蒙书、书仪等有较为深入的发展,出现了一批有价值的研究成果。但是,专题研究代替不了总体研究。总体研究首先要做的工作是对敦煌儒家文献进行分类,这是一项基础性工作,是分析、把握敦煌儒家文献的前提,而这项工作目前却做得不如人意,属于薄弱环节。

包括儒家文献在内的敦煌遗书,通常分为经、史、子、集四部分①。这是按照传统的四部分类法进行的分类。四部分类法不能包括敦煌遗书中的宗教文献、官私文书及胡语文献,这些文献需要另外分类。1958年,王重民把自己和前人的研究成果汇集成《敦煌古籍叙录》一书,收录经部24种,史部25种(牒、户籍除外),子部62种,集部33种。以现在的观点来看,这种四部分类法,无论从数量还是种类上都需要修正和增补。

随着专题研究的深入和细化,四部分类法已经不能满足研究的需要。于是,学者们开始寻找新的分类方法。张弓主编的《敦煌典籍与唐五代历史文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一书,就打破了四部分类法,将敦煌典籍分为儒学、佛典、道典、史地、文学、书仪、杂占、科技、藏文典籍等九大类。这种分类法显然比四分法涵盖的内容和类别更加全面,而且还把儒学作为一大类特别单独提出,这值得充分肯定。但是,儒学在此书中作为一个类别,仅仅包括儒典和蒙书,又有遗漏,不够周全。

以上两种分类法都是针对整个敦煌遗书而言的。至于敦煌儒家文献,则迄今不见专门的分类研究。

敦煌儒家文献,数量庞大,内容繁杂,必须进行分门别类的梳理,以类相从,理出头绪,以方便研究和利用。这就需要一个为其“量身制作”的分类法。制定这样一个分类法,前提是要对敦煌儒家文献有一个整体的了解和把握,认识其性质、特点,然后考察每一写本的具体情况。主要有三点:一是认真分析写本的内容、性质和功能;二是根据写本原有的序文,以窥知其编纂目的与动机;三是依据写本的实际流传与抄写情况、抄者身份等,弄清其作者、时代、内容等等,在此基础上,综合判定每一写本的性质②,充分参考前人的研究成果,仔细斟酌、推敲,制定出大致合理的分类原则和标准,最后对敦煌儒家文献作出明确而合理的分类。笔者据此把敦煌儒家文献分为四大类,即:经典类、历史类、蒙训类、杂著类。这个分类是粗略的,未必完全适当,仅仅是笔者的一个尝试。相信今后随着对敦煌儒家文献研究的不断深入,一定还会总结出更为科学和严谨的分类方法。

经典类儒家“十三经”,敦煌遗书中留存九经,即:《周易》、《尚书》、《诗经》、《礼记》、《春秋左传》、《春秋穀梁传》、《论语》、《孝经》、《尔雅》,年代最早为六朝,最晚为北宋,主要属于唐五代时期的写本。除此之外,与这九经相关的一些注、疏、义、解、音等文献均属此类。

敦煌现存儒家九经,可再细分为八类:周易类、尚书类、诗经类、礼记类、春秋类、论语类、孝经类、尔雅类。

周易类,主要有王弼《周易注》、孔颖达《周易正义》、陆德明《周易释文》等。尚书类,包括孔安国《古文尚书传》、陆德明《尚书释文》等。诗经类,有白文《毛诗》,毛亨、郑玄《毛诗传笺》,孔颖达《毛诗正义》,佚名《毛诗音》等。礼记类,主要包括白文《礼记》、郑玄《礼记注》、孔颖达《礼记正义》、唐玄宗《御刊定礼记月令》、陆德明《礼记释文》以及佚名《月令节义》和《礼记音》等。春秋类,包括杜预《春秋左氏经传集解》、魏征《群书治要·左传》、孔颖达《春秋左传正义》、范宁《春秋梁传集解》、佚名《春秋左氏经传集解节本》和《春秋梁经传解释》等。论语类,主要有白文《论语》、郑玄《论语注》、何晏《论语集解》、皇侃《论语疏》、佚名《论语摘抄》和《论语音》等。孝经类,主要有白文《孝经》、郑玄《孝经注》、唐玄宗《孝经注》、佚名《孝经注》、《孝经郑注义疏》及《孝经疏》等。尔雅类,主要有白文《尔雅》和郭璞《尔雅注》等。

历史类敦煌文献中与儒家有关的正史、编年、儒家人物传记,以及包含有儒家思想或儒家伦理道德内容的一些图谱、族志、地理、诏令、奏议、刑律等都属于此类。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敦煌文献中的刑律文书基本属于唐代,内容丰富,涉及到唐代的社会、政治、经济、军事等各个方面,其中不少有关文书就包含了儒家的伦理思想,应当属于敦煌儒家文献,因而把它们在历史类中列出。

这部分参照《四库全书》史部的分类法,略作调整、改动,可分为正史类、编年类、谱牒类、地理类、诏令奏议类等五类。

正史类,包括敦煌遗书中已发现的《史记》、《汉书》、《三国志》、《晋书》等史籍残卷。编年类,敦煌遗书中的编年类史书构成复杂,既有荀悦的《汉纪》、干宝的《晋纪》、孙盛的《晋阳秋》等,还有中晚唐时期在敦煌地区流传的孔衍《春秋后语》、李筌《阃外春秋》等。

值得注意的是,敦煌遗书中还存在数种不见著录的敦煌地区的编年史,如:由S.2506、p.2810、p.4073、p.2830共同组成的“唐朝年代纪”,S.5693、p.3721“瓜沙事迹纪”、S.2252V“两汉至唐年纪”等,鲜明地体现出了敦煌地区史学著作的编纂特色及地区史学的特点①。以上这两类,从编撰指导思想到选材、谋篇,都是以儒家思想为准绳,以春秋笔法隐恶扬善,维护儒家所提倡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忠孝、节义等伦理纲常,维护封建正统。谱牒类,家谱、族谱是记载家族世系繁衍和本族事迹的文献,是对家族传承历史的记载,应该属于历史类。敦煌儒家文献中记录婚宦、世系的家牒,以及记述同一家族不同时代人物传记的家传均属于此类。地理类,敦煌地理文书,是敦煌遗书中珍贵的文献之一。主要有沙州、伊州、西州的地理残志、敦煌地理杂文书、全国性地志、西域行、五台山行记、姓氏地理书。诏令奏议类,诏令居多,以保留下来的中央政府和地方政权的诏、敕为主。奏议类文献比较少见,附于此类。蒙训类属少儿启蒙书。这类文献在敦煌遗书中,数量不少,可专立一类。内容与儒家相关,包括儿童识字、日常生活常识、自然知识和历史知识、道德礼仪和行为规范等等的启蒙教材以及家书、家训等。《论语》、《孝经》、《毛诗音》、《礼记音》、《尔雅》等文献,虽然在敦煌地区也曾被用作启蒙教材,但从这些文献的内容和性质来看,不仅仅属于蒙书,更属于经书,这里不再重出。

蒙书的认定与其范围的划分,学术界看法不一,而且有的蒙书与类书纠结难辨,其功用不易区分。近人余嘉锡在《内阁大库本碎金跋》中指出了这一点:“诸家目录接收此书入类书类,盖以其上自乾象、坤仪,下至禽兽、草木、居处、器用,皆分别部居,不相杂厕,颇类书钞、御览之体。然既无所引证,又不尽设词藻,其意在使人即物以辨其言,审音以知其字,有益多识,取便童蒙,盖小学书也。”可见,蒙书本应列为小学之流,从周至隋,主要以提供学童识字用的字书为主;隋唐以后,随着蒙学的发展与普及,蒙书的编撰也从单纯的识字教育中摆脱出来,发展成为包括识字教育、知识教育与思想教育等内容丰富的较为完善的体系。由于此类文献大多通俗鄙俚,史志多不著录。

汪泛舟先生《敦煌的蒙童读物》一文,按写卷的内容、性质,分为识字、教育、运用三类。郑阿财、朱凤玉《敦煌蒙书研究》一书,则把敦煌遗书中的蒙书,分为识字类、知识类与德行类三大类。这两种分类法都有可取之处。我们参照采取的分类法是,把蒙训类分为蒙书、家训两类,其中蒙书类再分为识字类、知识类和德行类三类。杂著类在敦煌文献中,有不少杂抄性质的写卷,内容庞杂,很难适当归类,但其内容又或多或少包含有儒家伦理道德的成分,表现出儒家思想的色彩。暂将其列入杂著类,以待进一步梳理研究。

杂著类可再细分为书仪、占卜、儒论、杂抄四类。书仪是敦煌典籍中的一个重要门类,是书信的程序与范本。书信又有尺牍、书疏、笔札、刀札之类的多种名称。魏晋以降,书信已逐渐形成为一种独立的文学形式或体裁,谓之尺牍之学,并成为世族所具有的“仪表”之一,也是士人立身所必备的一门学问。敦煌书仪写本包括朋友书仪、综合性的吉凶书仪,以及属于官牍性质的表状笺启书仪三大类。对于占卜,我们基本上采用了张弓主编的《敦煌典籍与唐五代历史文化》①一书中对敦煌占卜文献所作的分类,主要有:卜法、式法、占候、相书、梦书、宅经、葬书、时日宜忌、禄命、事项占、杂占、其它等13类。儒论,主要收录敦煌儒家文献中的儒家理论著作。杂抄,抄录的其他儒家类文献。

儒家思想的经典著作篇5

[关键词]二程;朱熹;陆九渊;语言哲学

与先秦经典化过程及汉唐解经传统相比,两宋儒学的语言哲学突破了训诂师承的传统,以“自得”、“体认”为基本致思取向,以“理义大本”为范阈,提倡“大自奋拔”、“自作主宰”的自由学风,其语言哲学表现出以求“学”问“道”为特点,在“文字”——“文义”——“圣人之意”之间的紧张与冲突中寻绎恰切的解释。正如朱熹所言:“圣贤形之于言,所以发其意。后人多因言而失其意,又因注解而失其主。凡观书,且先求其意,有不可晓,然后以注通之。”这表明两宋儒者以语言为工具,以直探圣人“本意”与经典“本义”为主,其注疏等训诂方法则仅作为辅工具。本文集中分析两宋儒者语言哲学中的终极关怀、解经方向及其文本观。

一、“求圣人用心处”:两宋诸儒语言哲学的范式转换意义

两宋诸儒的确信之一是,透过文本可以求得“圣人用心处”。程颐在早年所作的《颜子所好何学论》一文中,认定“圣贤可学而至”。他著《周易程氏传》,是要振起士人于沉迷之境,“俾后人沿流而求源”。而求得“理义大本”,是两宋儒学语言哲学的理性支点。普遍怀疑而又遵从“理义大本,’以求切己自得,使两宋儒学在经典解释方面形成了不同于汉唐注疏的新范式,即由注疏转向了对经典大义的创发。

欧阳修在《易或问》中指出:“大儒君子之学也,理达而已矣!”他主张恢复儒家经典的原始本义,摒弃离经的“杂乱之说”,并又指出“所以尊经”的理由是为了获致“六经”的本义,可以质疑汉唐经学的流弊,将现存的各种注疏“相攻”,而“勇断”地“去取”。对“理义大本”的阐述,最为典型的当是朱熹。他说:“理义大本复明于世,固自周、程,然先此诸儒亦多有助。旧来儒者不越注疏而已,至永叔、原父、孙明复诸公,始自出议论,如李泰伯文字亦自好,此是运数将开,理义渐欲复明于世故也。”朱熹的这一观点突破了只是“不越注疏而已”的旧习,开了新的“运数”,无疑给南宋儒学界吹进了一阵新风。

两宋儒学极其重视探求和重建经典的“原意”,并透过经典的原意而观察自然之理,如朱熹说:“读书以观圣贤之意;因圣贤之意,以观自然之理”,这一观点既包含了他们与经典之间的“视域融合”,也体现了解经者实现天人贯通的终极关怀。

在两宋儒者看来,自孟子之后,道学暗而不明,因此他们所从事的工作正是为了发明往圣之“用心”,重新阐明圣贤之学。朱熹说二程发明道理,突破了“汉儒一向寻求训诂,更不看圣贤意思”的局限,开示学者“求圣人用心处”,重建接续了道统。二程自己也说:“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与圣人所以至圣人。”只有做到“句句而求之,尽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才能使“圣人之意”涌现出来。

朱熹则主张除去自己私见,解释文字要著意玩味,虚心玩索,才能得圣人用心处。他说看书“须是除了自己所见,看他册子上古人意思如何,“读书著意玩味”。玩味其实就是熟读精思,使义理从字里行间涌现出来。他主张“多闻前古圣贤之言与行,考迹以观其用,察言以求其心”。朱熹反复说要看古人“用意”,凡看文字,须看“古人下字意思”是如何,要看它“用意”在哪里。所谓“解经之解”,就是将“圣贤之语解开了”。他批评那些只能守经者,只是“理会讲解而已”,主张“理会身己,从自家身己做去”,立志去切己做工夫。

与朱熹在思想体系上截然不同的陆九渊,在解经的思路上其实与朱子也是一致的,即要去求得古圣贤之精义。他认为在昔人之说、存在的事实、今人的解释之间,有很大的出入,而“圣贤教人,句句实头”,因此,在经典阅读过程中“当勉致其实,毋倚于文辞”。他要求学者通过“文”、“言”求得言说者的“德行”之“实”,不能“倚于文辞”,“徒以臆想,称引先训,文致其罪”,以至于“人心不服”;他还说,不从“本”上、“实”上下工夫,只能是“学无端绪”,其旨归只能是“悖戾,庞杂肤浅”,无法立足于世。

既然“圣贤心无不同”,只要将圣贤之意解释清楚了,切己去做,就会与圣贤为一,实现天道人事相贯通,上下与天地同流,这是宋明儒学基本的终极关怀。张载《西铭》“民胞物与”思想表明,“子夏‘四海一家,观念,在张载这里已经演变为‘天地万物一家’的思想,人的终极境域实是整个天地宇宙”。为了抵达这种境界,深解圣贤之意,宋明诸儒采用了除“私”去“蔽”的解经进路。在这样的解经过程中,我们深窥宋明儒学,尤其是两宋儒学就文本而“取正意”的文本观。

二、就文本而“取正意”:两宋儒者语言哲学的文本观及其解经进路

在现代西方的解释学看来,任何解释工作都必然有先入之见,它是在先行具有(vorhabe)、先行视见(vorsicht)和先行掌握(vorgriff)中先行给定的,如海德格尔说:“解释奠基于一种先行掌握之中。”然而,两宋诸儒在解经过程中则要求不先立说,不人为地设置理解的障蔽,努力从文本中寻批古圣贤的意思。如朱熹所说:“圣人说话,开口见心,必不只说半截,藏着半截。学者观书,且就本文上看取正意,不须立说别生枝蔓。唯能认得圣人句中之意,乃善。”这种寻求经典原意的思想与现代西方的解释学思想显然有较大的距离。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两宋诸儒主张解经时要除“私”去“蔽”,如张载就说:“义理有疑,则濯去旧见以来新意。”他们在解经过程中,力图尽量避免“先行视见”所造成的弊病,主张去“旧见”才有利于获得新解。这同现代西方解释学主张有暗合之处。朱、陆在学术品格上有很多相异之处,但在去“私”除“蔽”这一点上,二者却有着惊人的一致。这是值得重视的地方。

朱熹还说:“今学者有二种病,一是主私意,一是有先入之说。”而且,某种程度上,这种“先入之说”就是个人“私意”,“看文字先有意见,恐只是私意”。朱熹批评时人以己意代替圣贤之意,并给了一个恰切的比喻,“譬之此烛笼,添得一条骨子,则障了一道光明”,私意之蔽圣贤之意、经文本义,正如烛笼骨子障蔽笼中外放的光明。为了解除私意之弊,朱熹一再提倡“平心”、“虚心”,不要“立见解”、“先立说”,“若执著一见,则此心便被此见遮蔽了”。“须是打叠得这心光荡荡地,不立一个字”,这样才能达到“熟读涵味”的效果。他反复告诫学者要尊重文本,尊重作者,读经要“虚心随他本文正意看”,“以他说看他说”。

朱、陆在学术品格上有很多相异之处,但在尽量避免“先行视见”所造成的弊病这一点上,二者却有着惊人的一致。陆九渊也主张除去“前见”、“前识”,不能让先入之见障蔽了对真知的认识,既要“平心”去读,又要空其已知,“打叠田地净洁”,立志去读书。陆氏之所以强调这样,一是出于“自作主宰”的考虑,强调“自得,自成,自道,不倚师友载籍”,要求“自立自重,不可随人脚跟,学人言语”;二是认为“前见”往往会遮蔽很多很重要的方面,造成“虚妄”不实,“一切被这些子隔了,全透不得”。在陆氏看来,“人心不能无蒙蔽,蒙蔽之未彻,则日以陷溺”,而“私意是举世所溺”,由于这种“私意”、“私欲”等的“蒙蔽”,使人学不见道而成为私智穿凿的“小人”,“学不至道,而囿于私见”。不过。陆氏也深深地意识到,即使是贤智者也不能免于“意见”之蔽,而有“失其本心”的时候,所以,他提倡一种深切反省的去私蔽的方法,他说:“必有大疑大惧,深思痛省,决去世俗之习”,“加剖剥磨切”,使心不蔽于物欲,“蔽解惑去”,从习俗与闻见中超,“闻善而慕,知过而惧”,从而不失君子之德。

三、“理会本原”与得理忘言

两宋诸儒将“自得”精神落实到讲学上,主要表现为对著之于文本的圣贤之意的体察,即如何由载道之文契通圣贤之意,这就必然涉及到他们文本观中的“言意之辨”问题。

朱熹主张要去“理会本原”,“一切莫问,而惟本文本意是求”,以“自家身心做根柢”,不能从册子上讲论文字。在他看来,“理会本原”其实是为了“涵养于未发”。他批评时人“不去这上理会道理,皆以涉猎该博为能”,所以有道学、俗学之别。在他看来,读书当“切己体察”以“求道”,不能拘泥于“纸上看,文义上说得去便了”,“且当看其大意”。他要求凡看道理,“要见得大头脑处分明”,“一切从原头理会过”,“须要就那个大处看”,因为“要就那大处看,便前面开阔”,着眼于“壁角”,就会“地步窄,一步便触,无处去了”。

在程朱一系的儒者看来,“义理”与“圣人之意”,大都是“道理平铺”,一切自然地呈现着。他们认为“天下同此一理”,“天地人只一道”,“才通其一,则余皆通”,物我一理相通,天道与人道相贯通,故格物穷理,一通皆通。如朱熹认为万物“一理”,故“格得多后自能贯通”。他还说看义理难,“又要宽著心,又要紧著心”,但只要不“拘滞于文义”,“细心看他名义分位之不同”,就能“一一分晓”出此番道理。

在对理——经——传三者的关系上,大概也可以说是在文义——文本——历史上的解经者之意三者之间的关系上,朱熹也认为通“经”可弃“传”,得“理”可忘“经”。朱熹认为,所谓“通经”,其实就是“理得”,只看他“影象”与“大概路脉”,不用理会“边旁四畔”,不能强求对于经书细部的理解。在朱熹看来,“理会文辞”是通达“理义大本”的必由之路,在没有得“理义大本”前,心里也必以通达“理义大本”为目标,对经典文辞要“切己用功”,“就事物上理会”,不能“把这道理作一个悬空底物”。得“理义”于心以后,便可“视言语诚如糟粕”了。二程主张学者应重在求“圣人之意”上,“于简策之外脱然有所独见”,反对“固执”文本而要求“通达”,正是要求“得意忘言”。不过,程颐又说:“得意则可以忘言,然无言又不见其意。”这样,在言意之间还没有走到完全轻视语言的地步。

儒家思想的经典著作篇6

关键词:《论语》英译理雅各庞德辜鸿铭

1.引言

早在东汉时期《论语》这部记载孔子及其弟子言论的著作就已被列入儒家经典的行列。16世纪末《论语》开始被译为西方语言。最早的翻译出现在1594年利玛窦的《四书》拉丁文译本中,然而这部译著已不幸散失。最早的英文翻译见于1809年传教士马希曼的节译本。第一个具有广泛影响的译本是英国著名汉学家理雅各于1861年出版的《中国经典》第一卷。此后,很多著名中西学者都翻译过《论语》。本文仅选取理雅各、庞德和辜鸿铭的英译本作简要的介绍和比较。

根据李天辰教授(1999)的见解,翻译《论语》必须注意以下四项事宜。一,理解要透彻。译文的优劣首先取决于译者对原文的理解程度。如果不能准确理解古汉语,自然就无法译出正确的英语。二,要译出内涵。不同民族在思维方式上存在差异,这突出反映在语言内涵的表达上。在翻译过程中,为准确传达原文信息,需要注重译出作品的内涵。要让译文的读者在自身的文化框架中正确地理解译文的意思并尽可能多地吸收源语的文化养分。三,用词要准确。用词准确是调整言语行为的首要逻辑准则。只有探明语言深层结构,使用相互等值的词语,同时考虑两种语言和文化的差异,才能在语言的内容上忠实地翻译原文。四,译法要多样。对《论语》的翻译应是能直译者则直译,不能直译的地方则意译。不论直译还是意译,都应将哲理话语的精妙之处忠实地译出,意译不能望文生义,违背原文,直译不能索然难读,尤其是对文言文的翻译。用英文表达儒家思想,不论采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做到既信且达,均可认为达到了译事之功效。

2.理雅各

19世纪英国著名的汉学家理雅各是西方汉学研究中里程碑式的人物。他历时40载于1861年出齐五册《中国经典》,使儒家的主要经典有了完整的英译本。理雅各所译的《论语》具有详尽的学术注释并采用直译的方法传达原意。为了让不甚了解中国历史文化的外国读者理解《论语》所表述的事实,就要帮助他们跨越语言障碍和历史文化障碍。对此,他采取的翻译方法是对译文添加大量注释。其注释包括对全书内容和各篇内容的介绍及对各章的具体内容进行解释两大类。

理雅各对《论语》全书和二十篇内容的注释,介绍了《论语》的含义,书名的译法,各篇的内容结构和编写过程。他把相当于全书序言应该介绍的内容都分列在全书和各篇的注释之中。他对《论语》全书篇名译法和各篇内容一致性的注释,提供了必要的文化背景知识,这使不熟悉《论语》的外国读者能初步了解这本儒家经典著作。

理雅各对各章所做的注释涉及面广,种类繁杂,大体包括四方面内容:(1)概括说明各章内容。理雅各借鉴圣经各章节都有简单扼要点出主题的小标题的译法,用简明的语言概括各章的内容。(2)分析和理解关键词语。理雅各根据汉字有四声的特点,注明汉字的发音,并与英语中的多个对应词加以比较,根据上下文选择对等词汇。他引经据典或从词源学的角度探求,准确地把握某一词的含义。(3)提供背景知识。《论语》记录的是2500年前孔子及其弟子就当时中国社会各种问题发表的论述,而由于中西方在政治体制、历史沿革、习俗传统、思维方式和价值取向等方面都存在差异,这为外国读者理解《论语》设置了巨大的障碍。理雅各的注释则尽可能多地为读者提供历史文化背景知识,以便他们结合译文理解《论语》各章的内容。(4)对孔子的言论发表看法。理雅各也会在注释中表达对孔子某些言行的不同看法,这在客观上反映出中西方在认识上的冲突。阅读这些译注也对我们研究中西文化的差异、加强沟通与理解有所帮助。

理雅各的译注真实地记录了他所做的大量研究工作,其篇幅之长远远超过了译文本身,内容极为丰富,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理雅各在一百多年前向西方译介中国典籍,对中外文化交流作出了巨大贡献,他的英译本成为后来翻译者研究《论语》英译的最为重要的资料。

3.埃兹拉・庞德

埃兹拉・庞德是意象派诗歌的创始人,同时也是一位翻译家。在他的翻译中,对中国儒家著作的翻译占了相当重的份量。庞德《论语》译本的特色与庞德的翻译思想、对汉字构成的理解,以及他在翻译《论语》时所用的参考资料息息相关。其特色主要有:用拆字法翻译中国汉字,提供多种译文和创造性的翻译。

如果说理雅各的译文比较正统符合常规翻译的话,那么作为诗人的庞德的译文中则充满了诗意的想象。基于他本人对中国文化的研究,他翻译汉字采取了一种独特的方法即拆字法。例如庞德对汉字“信”的翻译是“manstandingbyhisword”(人站在他的话语旁边,守住承诺),对“敬”的翻译是“respectforthekindofintelligencethatenablesgrassseedtogrowgrass;thecherry-stonetomakecherries”(尊重能让草籽长成草、樱桃核长成樱桃的能力)。庞德对汉字构成的理解和拆字法的使用使他翻译的《论语》充满了意象,这也是庞德译本的最大特色之一。

在庞德翻译的《论语》中除了可以看到大量的拆字法翻译,还能发现更多的括号内的注释,这些注释对被译篇章原文及庞德自己的译文提出质疑,并可能提供不同译者的译文。庞德几乎不懂汉语,他的翻译主要依靠《汉英字典》、波蒂叶的《论语》法译本及理雅各的英译本。在庞德的译文中,当他对自己的翻译不确定时,他经常提供波蒂叶的法译文、理雅各的英译文或者提供自己的另一种译文。

庞德的创造性翻译是指在《论语》的翻译中加进了他自己思想的翻译片段。对庞德而言,翻译不应是“philology”(语言学),因为“语言学”未能给当前的文学作品(译文)以原文在那个时空中所具有的生命力和时代关联;翻译应该是“interpretation”(解释),译者明确地创造出“一首新诗”。因此庞德所采取的翻译方法不是语言学或客观的而是带有政治性的主观的。庞德不仅翻译了《论语》,而且在自己的诗作《比萨诗章》中大量引用《论语》中的儒家经典章句和汉字,这在《论语》的翻译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庞德为西方读者了解《论语》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空间,他的译本和著作对儒家思想在西方的宣扬起到了重大作用。

4.辜鸿铭

辜鸿铭是中国近现代为数稀少的一位博学汉学中国传统的同时,又精通西方语言与文化的学者,号称“清末怪杰”。他的青少年时代都在国外度过,受过系统的西方教育,通晓英、德、法、意、希腊、拉丁等多种语言,深受西方浪漫主义思潮的影响。同时作为东方文化的捍卫者,辜鸿铭在中国经典的西传中作出了巨大成绩。他创造性地翻译了《论语》,还旁征博引西方的名句典故参证注释,加入了歌德、席勒、莎士比亚等西方著名作家和思想家的话来注释某些经文,这在儒经翻译史上还是第一次。因此辜鸿铭的译文在欧洲广为流传。

辜鸿铭于1898年发行的《论语》英译,副标题是“引用歌德和其他西方作家的注释的一种新的特别翻译”。他在1884年发表的《中国学》一文中指出:理雅各翻译《中国经典》的工作不过是应时之需,虽然数量惊人,但并不都令人满意。辜鸿铭认为由于中英两国语言、文化、思维方式等方面存在着巨大差异,因此理雅各的翻译仍不免有误解曲解、死译硬译、断章取义的现象,这导致西方人对中国人和中国文明产生种种偏见。为了消除这些偏见,他决定自己翻译儒家经典。他在《论语》译序中说:我们只想在此表达一个愿望,希望那些有教养有思想的英国人在耐心读过我们的译作之后,能够反思一下他们对中国人已有的成见,并能因此修正谬见,改变他们对于中英两国人民与人民、国与国之间关系的态度。由此可见,辜鸿铭翻译《论语》的主要目的是让西方人真正了解中国儒学的思想体系,改变西方人对中国文化传统的偏见。为此,他引用欧洲名家作注,还在注释中将书中出现的中国人物、中国朝代与西方历史上具有相似特点的人物和时间段作横向比较来让读者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主体儒家哲学。

辜鸿铭翻译儒经最突出的一个特点是意译法,即采用“动态对等”的方法,使译文在表达思想方面起到与原文相同的作用,而不是原文与译文之间字句的机械性转换。辜鸿铭译文的篇章结构形式则采用典型的英文模式,注重句子间相互的连贯性,注重稳定而严谨的动宾搭配的空间框架。辜鸿铭的创造性翻译避免了文化差异导致的各种形式的误解,使儒经译本有了质的飞跃,可以说是儒经西译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5.结语

自1809年至今,《论语》的英文翻译已经走过了200多年的历程,产生了近40个英语译本(包括全译本和节译本),理雅各、庞德和辜鸿铭的译本因各自特色鲜明而最具代表性,但他们因为受到各自所处时代和地域局限的影响,对儒家经典著作《论语》的翻译也必然带有各自时空的局限性,而我们对这三个译本的研究也因为受到相应时代和翻译理论的局限而不完整、不全面,因此在新的历史背景下,研究者有必要结合最新翻译理论的研究成果,对这三个译本进一步挖掘探索,在《论语》英译研究方面更上一层楼。

参考文献:

[1]杨伯峻.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0.

[2]理雅各译.四书[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96.

[3]辜鸿铭文集[m].海口:海南出版社,1996.

[4]李天辰.《论语》英译体会点滴[J].外语教学,1999,(2).

[5]甄春亮.理雅各翻译的《论语》[J].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2001,(2).

[6]张小波.关于理雅各和辜鸿铭《论语》翻译的对比研究[J].株洲工学院学报,2000,(4).

儒家思想的经典著作篇7

张衡(公元78—139年),字平子,南阳郡(今河南南阳)人,东汉时期的科学家。据记载,张衡“通《五经》,贯六艺”,而且“常耽好《玄经》”[],也就是说,张衡精通儒家的五经,通晓儒家的六艺,并对汉儒扬雄的《太玄》非常感兴趣。

扬雄的《太玄》认为,“玄”是宇宙间万事万物的总原则,他说:“夫玄也者,天道也,地道也,人道也。兼三道而天名之。”[]“玄者,幽摛万类而不见形者也,资陶虚无而生乎规,执神明而定摹,通同古今以开类,摛措阴阳而发气。一判一合,天地备矣。”[]张衡非常推崇扬雄的《太玄》,并且说:

吾观《太玄》,方知子云妙极道数,乃与《五经》相拟,非徒传记之属,使人难论阴阳之事,汉家得天下二百岁之书也。复二百岁,殆将终乎?所以作者之数,必显一世,常然之符也。汉四百岁,《玄》其兴矣。[]

而且,张衡还受到扬雄《太玄》的影响撰著《玄图》,其中说道:“玄者,无形之类,自然之根。作于太始,莫之与先;包含道德,构掩乾坤;橐籥元气,禀受无原。”张衡把“玄”看作是自然之根本,显然是吸收了扬雄的思想。他还在阐述其宇宙论和天文学思想的重要著作《灵宪》中说:

太素之前,幽清玄静,寂寞冥默,不可为象,厥中惟虚,厥外惟无。如是者永久焉,斯谓溟涬,盖乃道之根也。[]

张衡把宇宙的最初状态说成是“幽清玄静”,应当说,这种宇宙论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扬雄的影响。

与扬雄一样,张衡对当时流行的谶纬之学也进行了批评。他在《请禁绝图谶书》中写道:

自汉取秦,用兵力战,功成业遂,可谓大事,当此之时,莫或称谶。若夏侯胜、眭孟之徒,以道术立名,其所述著,无谶一言。刘向父子领校秘书,阅定九流,亦无谶录。成、哀之后,乃始闻之。

张衡认为,谶纬之学为后人编造,并非古代圣人所作。他接着说:

《尚书》尧使鲧理洪水,九载绩用不成,鲧则殛死,禹乃嗣兴。而《春秋谶》云:“共工理水”。凡谶皆云黄帝伐蚩尤,而《诗谶》独以为“蚩尤败,然后尧受命”。《春秋元命包》中有公输班与墨翟,事见战国,非春秋时也。又言“别有益州”。益州之置,在于汉世。其名三辅诸陵,世数可知。至于图中迄于成帝。一卷之书,互异数事,圣人之言,势无若是;殆必虚伪之徒,以要世取资。往者侍中贾逵摘谶互异三十余事,诸言谶者皆不能说。

在这里,张衡指出谶书中存在的自相矛盾,否认其为圣人之言。与此同时,张衡还用事实来证明谶纬预言的无效。他说:“永元中,清河宋景遂以历纪推言水灾,而伪称洞视玉版。或者至于弃家业,入山林,后皆无效,而复采前世成事,以为证验。至于永建复统,则不能知。”因此张衡认为,谶纬之学“皆欺世罔俗,以昧势位,情伪较然”,应当“一禁绝之”。[]

此外,张衡还著有《周官训诂》,并且曾“欲继孔子《易》说《彖》、《象》残缺者,竟不能就”[]。可见,张衡不仅是一位科学家,而且也是一位有成就的儒家学者。

刘洪(约公元129—210年),字元卓,泰山蒙阴(今属山东)人,东汉时期的天文学家。他的《乾象历》比四分历精密得多,且有许多进步之处,被称为“划时代的历法”[]。然而,《乾象历》的理论依据来自《周易》。《晋书律历中》称刘洪的《乾象历》“推而上则合于古,引而下则应于今。其为之也,依《易》立数,遁行相号,潜处相求”。

虞喜(公元281—365年),字仲宁,会稽余姚(今属浙江)人,东晋时期的天文学家;著有《安天论》,在宇宙结构问题上倾向于“宣夜说”。虞喜在天文学上的最大贡献是他最早发现了岁差,并提出冬至点每50年西移一度的岁差值,被认为“在中国天文学发展史上尤其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据《晋书虞喜传》记载:“喜少立操行,博学好古”;“洁净其操,岁寒不移,研精坟典,居今行古,志操足以励俗,博学足以明道”;“专心经传,兼览谶纬,乃著《安天论》以难浑、盖,又释《毛诗略》,注《孝经》,为《志林》三十篇。凡所注述数十万言,行于世”。可见,虞喜也是一位对儒家经典颇有研究的学者。

何承天(公元370年—447年),东海郯(今山东郯城)人,因曾任衡阳内史,故被称“何衡阳”,南北朝时期的天文学家。他利用前人的观测纪录,加之他自己多年的观测,撰《元嘉历》,对旧历作了多项的改进,是古代重要的历法之一。何承天在上表中说:

夫圆极常动,七曜运行,离合去来,虽有定势,以新故相涉,自然有毫末之差,连日累岁,积微成著。是以《虞书》著钦若之典,《周易》明治历之训,言当顺天以求合,非为合以验天也。[]

这里所谓的“顺天以求合”,就是要求根据天象制定历法并使历法符合天象;《尚书尧典》中帝尧命令羲氏、和氏通过观测日月星辰的运行制定历法以及《周易》中所说“《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就是“顺天以求合”。何承天认为,制定历法应当以儒家经典《尚书》中的《虞书》以及《周易》为依据,应当“顺天以求合”,而不是为了让天象符合于历法,不是“为合以验天”。

何承天不仅以儒家经典《尚书》、《周易》作为编撰历法的依据,同时,他在儒学上也颇有影响。据《宋书何承天传》记载,“承天幼渐训义,儒史百家,莫不该览。……《礼论》有八百卷,承天删减合并,以类相从,凡为三百卷,并《前传》、《杂语》、《纂文论》并传于世”。而且,他还在形神关系问题上提出自己的见解。他曾说过:

天以阴阳分,地以刚柔用,人以仁义立,人非天地不生,天地非人不灵,三才同体,相须而成者也。……若夫众生者,取之有时,用之有道……所以明仁道也。至于生必有死,形毙神散,犹春荣秋落,四时代换,奚有于更受形哉?[]

形神相资,古人譬以薪火。薪弊火微,薪尽火灭;虽有其妙,岂能独传?[]

这些观点对于当时形神关系问题的讨论是具有重要意义的。

祖冲之(公元429年-500年),字文远,范阳遒县(今河北涞水)人,南北朝时期的数学家、天文学家。在数学上,他对圆周率的计算和对球体体积的计算都代表了当时数学的最高水平。在天文学上,他编制了《大明历》,并首次在历法推算中将岁差的影响作为考虑的因素。祖冲之曾说自己在编制《大明历》的过程中,“搜练古今,博采沈奥,唐篇夏典,莫不揆量,周正汉朔,咸加该验”[],并且研读了包括汉儒刘歆、郑玄在内的许多学者有关历算方面的著述。刘宋大明六年(公元462年),祖冲之将所编制的《大明历》上表给孝武帝,并说:“臣博访前坟,远稽昔典,五帝躔次,三王交分,《春秋》朔气,《纪年》薄蚀,……探异今古,观要华戎。”他还说,他的历法有两大改变,其一,提出每391年设置144个闰月;其二,“以《尧典》云‘日短星昴,以正仲冬’,以此推之,唐尧世冬至日,在今宿之左五十许度”。接着,祖冲之还论述了他的历法的三个“设法”,其中之一是,“以子为辰首,位在正北,爻应初九升气之端,虚为北方列宿之中”[]。对于祖冲之的《大明历》,朝廷重臣戴法兴大肆责难。祖冲之则予以针锋相对的反驳,其中还就《诗经》中的“七月流火”以及《夏小正》中的“五月昏,大火中”,提出自己的看法。[]由此可见,祖冲之在编制《大明历》时,是把《春秋》、《尚书尧典》、《周易》、《诗经》、《大戴礼记夏小正》等儒家经典中有关天文学的内容当作重要的研究资料和依据。

祖冲之不仅为编制《大明历》,研习过儒家经典,而且也是在儒学上很有造诣的学者。据《南史祖冲之传》记载,祖冲之还“著《易》、《老》、《庄》义,释《论语》、《孝经》,注《九章》,造《缀术》数十篇”。

僧一行,俗名张遂(公元683—727年),魏州昌乐(今河南南乐)人,唐朝时期的天文学家。他所编制的《大衍历》是当时最好的历法;此外,他在天文仪器制造、天文观测等诸方面也多有贡献。一行“少聪敏,博览经史,尤精历象、阴阳五行之学”,曾读汉儒扬雄的《太玄》,撰《大衍玄图》,后来出家为僧。开元五年(公元717年),一行应召入京,并在此后奉昭编制《大衍历》。[]《大衍历》中有《历议》十篇,其中《历本议》说:

《易》:“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天数始于一,地数始于二,合二始以位刚柔。天数终于九,地数终于十,合二终以纪闰余。天数中于五,地数中于六,合二中以通律历。……故爻数通乎六十,策数行乎二百四十。是以大衍为天地之枢,如环之无端,盖律历之大纪也。[]

在一行看来,《周易》的“大衍之数”是历法的基础和出发点。把历法的数据与《周易》的“大衍之数”联系在一起,这在今天看来的确有牵强附会之嫌,但是,当时包括一行在内的天文学家的确这样做了,并编制成历法,这却是事实。

苏颂(公元1020—1101年),字子容,泉州同安(今属福建厦门)人,宋朝时期的天文学家、医药学家。他组织领导了水运仪象台的创制,并撰《新仪象法要》,同时还编撰了《本草图经》。苏颂饱读儒家经典,曾有诗曰:

占毕自忘老,攻坚常切问。六经日沈酣,百氏恣蹂躏。《礼》、《乐》原夏商,《春秋》道尧舜。论《诗》识温柔,讲《易》知谦巽。《书》要通上古,史亦蕲尽信。复熟《中庸》篇,推名善恶混。[]

苏颂还要求学校以“《春秋》兼《三传》,《礼记》兼《周礼》、《仪礼》,并为大经”,“《毛诗》为中经”,“《周易》、《尚书》为小经”。[]可见他对儒学的重视。

与苏颂同时代的曾肇在为他作墓志铭时称他“以儒学显”,并且说:“公天资闳厚,有犯不校。……凡所施为,主于宽恕,故天下称为钜人长者。尤以礼法自持,虽贵,奉养如寒士。……博学,于书无所不读,图纬、阴阳五行、星历,下至山经、本草、训诂文字,靡不该贯,尤明典故。喜为人言,亹亹不绝。学士大夫有僻书疑事,多从公质问,朝廷有所制作,公必与焉。”[]

沈括(1031—1095年),字存中,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嘉祐八年(1063年)举进士,曾参与王安石变法,历任司天监、权三司使等官职。他博学多才,所著《梦溪笔谈》涉及数学、天文历法、地学、物理、化学、生物学、医药学以及工程技术等诸多科技领域,此外,他还有专门的医药学著作《苏沈良方》。

然而,他的科学研究与儒家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沈括12岁开始延师受业,接受儒家的正统教育,历时12年。他的人格和学问较多地受到孟子的影响。他曾撰《孟子解》,其中说道:屈伸俯仰无不中义,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立于天地间而无所憾,至大也;……。

思之而尽其义,始条理也;行之而尽其道,终条理也。

所谓修身也,不能穷万物之理,则不足择天下之义;不能尽己之性,则不足入天下之道。[]

从这些论述可以看出沈括对于儒学的深入研究以及他所受儒家思想的影响。此外,他还说过:“虽实不能,愿学焉。审问之、慎思之、笃行之,不至则命也。”[]儒家经典《中庸》所谓“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正是沈括为学成人的真实写照。

黄裳(公元1147—1195年),字文叔,四川隆庆府普城(今四川梓潼)人,宋朝时期的天文学家、地理学家。在天文学方面,现存的苏州石刻天文图为当时的王致远根据黄裳的天文图所刻;在地理学方面,他作有一幅全国总图。

据《宋史黄裳传》记载,黄裳长期在王府讲授儒家经典,尤擅长于《春秋》,曾经“作八图以献:曰太极,曰三才本性,曰皇帝王伯学术,曰九流学术,曰天文,曰地理,曰帝王绍运,以百官终焉,各述大旨陈之”,“有《王府春秋讲义》及《兼山集》,论天人之理,性命之源,皆足以发明伊洛之旨”。而且,黄裳还非常赞赏朱熹的学问,并曾予以荐举。

郭守敬(公元1231—1316年),字若思,顺德邢台(今属河北)人,元朝时期的天文学家。他在天文仪器制造和天文观测方面成就突出,尤其是他作为主要贡献者所编制的《授时历》是“我国古代最优秀的历法”,“把古代历法体系推向高峰”。[]

郭守敬从小随祖父长大,他的祖父郭荣通晓儒家五经,且精通数学和水利。后来,郭守敬又从学于刘秉忠。刘秉忠,字仲晦,邢州人。据《元史刘秉忠传》记载:刘秉忠“于书无所不读,尤邃于《易》及邵氏《经世书》,至于天文、地理、律历、三式六壬遁甲之属,无不精通”。显然,郭守敬从小较多地接受儒学尤其是理学方面的教育。

元世祖至元十三年(公元1276年),忽必烈下昭编制新历法,授张文谦昭文馆大学士,领太史院,以总其事。在太史院,负责具体工作的主要是王恂和郭守敬。王恂很早就以数学方面的才能而闻名。据《元史许衡传》记载,当时,王恂认为,“历家知历数,而不知历理”,因而推荐许衡参与主持编制历法。许衡认为,“冬至者历之本,而求历本者在验气”。于是,他“与太史令郭守敬等新制仪象圭表,自丙子之冬至日测晷景”,并且“参考累代历法,复测候日月星辰消息运行之变,参别同异,酌取中数,以为历本”。[]至元十六年(公元1279年),又有杨恭懿入太史院参与修订历法。至元十七年(公元1280年),新历告成,以儒家经典《尚书尧典》中“敬授民时”为据,命名为“授时历”。

一般认为,郭守敬是授时历的主要贡献者;这不仅因为他在共同合作的研究中起了重要的作用,而且,还有许多后继的工作以及最后的定稿都是由郭守敬独立完成的。但是不可否认,在编制授时历的过程中,王恂、许衡、张文谦、杨恭懿等人都发挥了一定的作用。然而,郭守敬的这四位主要合作者,恰恰都是在儒学上很有造诣的学者。王恂,字敬甫,中山唐县人。其父王良曾弃去吏业,潜心于伊洛之学。据《元史王恂传》记载:“恂早以算术名,裕宗尝问焉。恂曰:‘算数,六艺之一;定国家,安人民,乃大事也。’每侍左右,必发明三纲五常,为学之道,及历代治忽兴亡之所以然。”许衡(公元1209—1282年),字仲平,学者称鲁斋先生,怀庆河内(今河南沁阳)人,宋元之际理学家。他崇信程朱理学,对于传播理学发挥过重要作用。张文谦,字仲谦,邢州沙河人。据《元史张文谦传》记载:“文谦蚤从刘秉忠,洞究术数;晚交许衡,尤粹于义理之学。为人刚明简重,凡所陈于上前,莫非尧、舜仁义之道。”杨恭懿,字元甫,奉元人。据《元史杨恭懿传》记载:杨恭懿“暇则就学,书无不读,尤深于《易》、《礼》、《春秋》,后得朱熹集注《四书》,叹曰:‘人伦日常之用,天道性命之妙,皆萃此书矣。’”

郭守敬从小接受儒家的教育,他在编制授时历过程中的四位主要合作者的学术背景也均属于儒学,而且许衡还是当时著名的理学家。从这些事实中不难看出儒学对于郭守敬编制授时历具有重要影响。尤其是在刚开始编制历法时,王恂就推荐“知历理”的许衡参与工作,这本身就足以说明理学对于天文学研究的作用。

王锡阐(公元1628—1682年),字寅旭,号晓庵,别号天同一生,江苏吴江人,明清之际的天文学家。他的天文学著作有《晓庵新法》、《历法》、《历策》、《五星行度解》等。

王锡阐曾自称:“治《诗》、《易》、《春秋》,明律历象数。”[]同时,他与诸多儒家学者有过交往,其中有顾炎武、朱彝尊、万斯大等,晚年又与吕留良、张履祥一起讲濂洛之学。[]这些学者都是当时著名的儒家学者。朱彝尊(公元1629—1709年),字锡鬯,号竹垞,浙江秀水(今浙江嘉兴)人,清经学家,著有《经义考》、《曝书亭集》、《明诗综》等。万斯大(公元1633—1683年),字充宗,学者称褐夫先生,浙江鄞县人,清经学家;为学尤精《春秋》、《三礼》。吕留良(公元1629—1683年),字用晦,号晚村,崇德(今浙江桐乡)人,清初理学家,学宗程朱。王锡阐与这些儒家学者交往,不可能不受到儒学的影响,

与元代天文学家王恂、郭守敬既讲历数又讲历理一样,王锡阐也说:

天学一家,有理而后有数,有数而后有法。然惟创法之人,必通乎数之变,而穷乎理之奥,至于法成数具,而理蕴于中。[]

古人立一法,必有一理,详于法而不著其理。理具法中,好学深思者自能力索而得之也。[]

因此,他反对将历理和历数二者分割开来的做法。他说:

至宋而历分两途,有儒家之历,有历家之历。儒者不知历数,而援虚理以立说,术士不知历理,而为定法以验天。天经地纬躔离违合之原,概未有得也。[]

他还说:“天地始终之故,七政运行之本,非上智莫穷其理。然亦只能言其大要而已。欲求精密,则必以数推之。”所以他认为,“因数可以悟理”[]。应当说,王锡阐既讲历数又讲历理、“因数悟理”的思想与朱熹所谓理气不可分、格物致知的思想是一致的。

具有儒学背景的中国古代天文学家们曾推动着中国古代天文学的发展,并走向辉煌。这至少可以说明,儒学中有其利于科学发展的一面,也说明文化对于科学发展的重要意义。今天要发展科学,离不开建构有利于科学发展的新文化,这样的新文化是否可以从曾有利于中国古代科学发展的儒家文化中吸取有益的东西呢?

注释:

[]《后汉书张衡传》。

[]扬雄:《太玄玄图》。

[]扬雄:《太玄玄摛》。

[]《后汉书张衡传》。

[]张衡:《灵宪》,载《玉函山房辑佚书》。

[]参见《后汉书张衡传》。

[]《后汉书张衡传》。

[]陈遵妫:《中国天文学史》(第三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1437页。

[]杜石然:《中国古代科学家传记》(上集),北京:科学出版社1992年版,“虞喜”条。

[]《宋书律历志中》。

[]《周易系辞上传》。

[]何承天:《弘明集》卷四《达性论》。

[]何承天:《弘明集》卷三《答宗居士书》。

[]《宋书律历志下》。

[]《南齐书祖冲之传》。

[]参见《宋书律历志下》。

[]参见《旧唐书一行传》。

[]《新唐书历志三上》。

[]苏颂:《苏魏公文集》卷五《感事述怀诗》。

[]苏颂:《苏魏公文集》卷十五《议学校法》。

[]曾肇:《曲阜集》卷三《赠苏司空墓志铭》。

[]沈括:《长兴集》卷十九《孟子解》。

[]沈括:《长兴集》卷七《答崔肇书》。

[]杜石然等:《中国科学技术史稿》(下),北京: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54页。

[]另可参见《元史历志一》。

[]王锡阐:《松陵文录》卷十七《天同一生传》。

[]参见潘耒:《遂初堂文集》卷六《晓庵遗书序》。

[]王锡阐:《晓庵遗书杂著测日小记序》。

[]王锡阐:《松陵文录》卷一《历策》。

儒家思想的经典著作篇8

依韩非子之见,孔子死后不久,其后学就分为八派,每一派都宣称合法继承了孔子的遗产。大概每一派均与孔子的某一位或某几位弟子有关,或者受到了他们的启发。虽然对孔子思想互相冲突的诠释在于“道”的分裂,但看起来却产生了一种新的思想动态。在公元前5世纪,儒家并不居于思想界的主导地位,但是,对于为思想话语设定议程,儒家似乎发展了最为丰富的文化和精神资源。事实上,孔子的亲密弟子,象神秘的颜回、忠信的曾子、颖悟的子贡、博学的子夏,以及其它门人等等,已经在孔子的第二代学生中产生了极大的热情。即便儒家传统在中国历史上何时最终成为最有力量的学说这一点并不清楚,她确实稳稳当当地成为思想界一种杰出的声音。不过,是几代人的不断努力才使得儒家学说得以流行。

孟子(公元前390-305)抱怨战国初期(公元前403-221)思想界占主导地位的是墨家的“兼爱”和杨朱(公元前440-360?)的“为我”。从孔子死后一个世纪的历史境况来判断,周代封建礼制的崩坏和强力霸权诸侯国的兴起说明了这样的事实:孔子将政治道德化的企图遇到了嘲讽,被认为是迂阔不实的,而财富和权力的主张则喧嚣至上。当时,受到更多关注的是那些隐士(早期道家)和现实主义者(原始法家)。前者逃离尘世,在大自然中创造精神的殿堂并过着宁静的生活,后者则试图通过辅佐雄心勃勃的君主获取财富和权力,来影响政治的进程。儒家拒绝离开政治舞台在山林中修养自己内在的宁静,因为他们无法承受舍弃人类社会的想法。他们也无法使自己认同少数统治者的利益,因为他们的社会良心驱使他们去负起承担人民良知的责任。他们处在两难的境地。他们希望积极参与政治,但他们不能接受以现状作为权威发挥作用的合法场所。他们厌恶权力政治,但他们又无法使自己脱离国家事务。简言之,儒家是在于而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既不能遗世而独立,也无法有效地改变他们所处的世界。

孟子:典型的儒家知识分子

孟子以凭借自我风格的方式传播儒家之道而著称。孟子最初受教于他的母亲(这进一步加强了作为教育者的母亲在儒家传统中的重要性),然后,据说成为孔子之孙的学生。作为一位社会批判家、一位道德哲学家、以及一位政治活动家,孟子杰出地扮演了他的角色。他投身于教育一个士大夫阶层的任务。这些士大夫们不直接参于农业、工业和商业,但对于国家的正常运作、尤其是人民的幸福,这些士大夫们却至关重要。在反对重农论者的缜密论证中,孟子机智地运用“劳动分工”的理念为“劳心者”进行辩护,并看到了“服务公益”和“生产力”同样重要。[1]对孟子来说,儒家可以作为学者服务于国家的重大利益—不是成为官僚行政人员,而是承担着教导少数统治者行“仁政”和“王道”的责任。在同封建君主打交道的过程中,孟子不但使自己表现为政治顾问,而且是王者之师。他使这一点表现得非常清楚:一个真正的君子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2]

于是,孟子所倡导的是一种“有机知识分子”(organicintellectual)的作用和功能,“有机知识分子”投身于儒家之道的保存与扩展(“有机知识分子”在组织结构上与社会相连,但在思想上服膺于根本的道德重建)。致力于弘扬儒家“人能弘道”的信念,孟子为“有机知识分子”创造了文化空间和政治场所。根据卫道骑士而非从属执行官的角度,孟子重新诠释了儒家“大人”的理念。对于那些通过政治操纵来行使强力的人,孟子表示蔑视。对于他们不能实践真正的天命的感召,孟子表示谴责,因为最终分析起来,他们不过就象臣服的妾妇那样仰承君主的野心。与之相对,真正的大人依天道而“居仁由义”。[3]这样,孟子就重新将儒家学者界定为卫道的骑士。忠实于儒家的精神,孟子认为道的承载者就是“有机知识分子”,通过作为道德典范而逐渐直接参与政治,他们履行着维护社会结构意义的神圣使命。

为了说明儒家道德理想主义与其所处时代具体社会和政治现实的关系,孟子批评墨家全体主义和杨朱个人主义思想的泛滥。墨家倡导“兼爱”,但孟子却坚决主张,墨家待陌生人如同自己父亲的告诫,将导致待自己的父亲如同陌生人。而另一方面,杨朱提倡“为我”,孟子则坚决主张,过度关注个人利益将导致政治的失序。委实,在墨家的集体主义中,“父亲身份”无法确立;在杨朱的个人主义中,“亲属关系”无法确立。[4]既然家庭的调节是社会稳定的基础,国家的治理是天下太平的基础,为了给人民带来真正的福利,无论墨家的集体主义还是杨朱的个人主义,在政治上就都不是切实可行的。

对于社会改革,孟子的策略是通过强调正义、公益精神、福利和模范性的当局,从而将利益、私利、财富和权力的语言转变成道德的话语。孟子并不反对言“利”,毋宁说,他是恳求诸侯国的君主们去选择大利,从长远的眼光来看,这将会确保他们的利益、私利、财富和权力。孟子敦促君主们放眼于他们的宫殿之外,与其臣子属下以及看似不相关的大众培养一种共同的纽带。孟子坚决认为,只有如此,君主们才能维持其统治甚至保持其将来的生活状况。他鼓励君主们推行他们的仁爱,因为这甚至对保护他们自己的家庭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孟子对于以民之所同然作为政府管理机制的诉求,是建立在他这样一种强烈的“民本”感之上的,那就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5],不能以王道而行的君主是不宜为君主的。在对儒家正名原则的生动有力的运用中,孟子得出结论:失道的君主应当受到批评、匡正,或者废黜—作为最终诉诸的手段。[6]既然天意人民的幸福应当得到保障,且统治者有责任承担这一义务,那么,在极端的情况下,“革命”就不仅是合理的,而且是众愿所归的。

孟子政治的民本概念基于他的哲学观点: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趋于完善,而人性本善。虽然孟子承认生物性与环境因素在塑造人类状况中的作用,但他却坚持:只要意愿如此,则我们就能够成为有德之人。依孟子之见,意愿需要转化性的道德行为,因为无论何时只要我们决定将本然的善性化为自觉的意向,我们本然的善性便会自然流露发用。作为一种阐明,孟子将其仁政的思想建立在“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的论断之上: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7]

孟子还观察到:人皆有天赋的四种情感: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和是非之心。就象“火之始燃”或“泉之始达”那样,四种情感构成培养仁、义、礼、智这四种根本德性的基础。这里所告诉我们的是:我们成为有德之人,并不是因为我们被告之必须为善,而是因为我们的本性,即人性的深层向度,自然地流露为善。

孟子认为,我们都具有内在的精神资源,以深化我们的自我意识,拓展我们公共实践的网络。尽管会有生物和环境性的限制,我们却始终有自由和能力去纯化和扩展我们天赋的高贵(我们的“大体”)。虽然孟子在现实的层面上接受人有“食”、“色”的本能倾向,人之异于禽兽者仅在几希之间,但他却坚决主张:我们能够扩充那几希的差别(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并通过集中于“四端”,将自己转化为本真人性的真正典范。[8]

孟子有关在人格塑造中完美的等级的观念,生动地阐明了这种自我的连续纯化和拓展:

可欲之谓善,

有诸己之谓信,

充实之谓美,

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

大而化之之谓圣,

圣而不可知之谓神。[9]

而且,孟子断言:“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10]通过发掘内在的精神资源,在人性的潜能中获得自我的觉解,这种深刻的信念使得孟子给儒家事业增加了一个“天人合一的”向度。从孟子的这种视角来看,学习成为“大人”,需要培养人将整个宇宙作为自己生活经验来加以体现的那种感受性:

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11]

正如孟子所设想的,儒家学者是模范导师、政治领袖、创造意义的思想家和有机知识分子。

荀子:儒家学术的传播者

如果说孟子带来了儒家道德理想主义的成果,荀子(约公元前298-338)则真诚地将儒家事业转化为一种现实和系统的探究,这种探究在于人类状况,尤其在于礼制和权威。公元前30世纪中期,在富足而强大的齐国都城稷下,聚集着一批活跃的学者,以其渊博、思想的精微、逻辑、经验主义、头脑实际和善于论证,荀子普遍被确认为其中最杰出者。荀子的所谓“非十二子”,使我们得以了解当时思想界的概貌。他对同时代几乎所有主要思想潮流之缺失的深刻洞见,有助于建立作为一种有力的政治和社会劝导的儒家学派。

结合同时代人的各种睿见,以阐述一种关于自我和社会的综合性的观点,荀子的这种能力显著地开阔了儒家的话语。不过,荀子的主要论敌却是孟子,他坚决攻击孟子人性本善的观点是一种天真的道德乐观主义。

荀子忠实于孔子的精神(孟子亦然),也强调修身的中心地位。他将儒家教育的过程—从学习成为君子到仿效圣人,从习诗到践礼—概括为一种积累知识、技能、睿识和智能的不断努力。荀子认为,除非进行有效的社会约束,人类易于滋生过度的需求以满足其感性欲望,那将不可避免地破坏社会的安定团结这一人类繁荣昌盛的先决条件。对荀子而言,孟子一派性善论信守最严重的缺失在于:它排除了礼制和权威,而礼制和权威对于保持有机社会的安定团结颇为需要。通过强调人性本恶,荀子简别出人心(人的理性)的认知功能作为道德的基础。经由自觉地控制我们的欲望与感性,以符合社会规范,我们就会成为有道德的人。

和孟子一样,荀子相信所有人通过修身能够达到完美的可能性,相信人性和作为基本德性的正义感,相信作为王道的仁政,相信社会和谐以及教育。但是,关于所有这些如何得以实现的观点,荀子和孟子却有着显著的不同!由荀子所塑造的儒家事业,将学习视为一个社会化的过程。对于转化人性,诸如古代圣贤、经典传统、习俗规范、师长、政府规章制度以及政府官员等等,所有这些都是重要的资源。一个有教养的人是一个人类社群的充分社会化的参与者,他或她成功地升华了自己的本能要求,去促进社会的公益。

在法令、秩序、权威和礼制方面,荀子讲究现实的立场似乎有接近法家关于社会一致政策的危险,后者是专为统治者的利益而设计的。荀子关于行为客观标准的坚决主张,或许会为权威主义的兴起提供意识形态的基础,而权威主义则导致了秦朝(公元钱221-206)的专制。事实上,韩国的理论家韩非(约公元钱233)和秦国的丞相李斯(约公元前208)这两位最有影响的法家人物,便都是荀子的学生。不过,在儒学作为一项学术事业而继续的过程中,荀子却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荀子不同意法家的策略:以社会文化多样性为代价来强化国家权力。他对“天”的自然主义的诠释,对文化细致入微的理解,对“心”在认识论方面和语言在社会功能方面的富有洞见的观察,对道德推理和论证艺术的强调,对发展演化的信念,以及对政治制度的兴趣等等,都显著地丰富了儒学遗产,以至于他被尊为儒家的典范式学者超过三个世纪。

孟子和荀子将儒学深化并拓展到这样一个程度:在孔子亲炙弟子那里所罕闻的关于人性与天道的看法,被充分地阐释为一种一贯的“天人合一的”观点。根据孟子和荀子的诠释,学习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包容了将我们的生物性实在转化为自我审美表达的整个过程。修身的丰富语汇—举止的合礼,心智的滋养,灵魂的净化,以及精神的升华——与同样细致入微的“经世”艺术的语言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为儒学提供了两个不可分割的向度:“内圣外王”。

政治的儒家化

为时不长的秦王朝的专制统治,标志着法家的短暂胜利,但在西汉王朝(公元前206-公元8年)初年,君主绝对专权、周边所属王国完全服从中央政府、思想的大一统以及无情地强化法令,这些法家的实践被道家的休养生息和无为而治所取代。历史上,这种实践通常被认为是黄老之术—被归于黄帝和道家神秘创始人老子的统治术。象陆贾、贾谊等几位儒学思想家,在政策方面做出过重要贡献。甚至在董仲舒(约公元前179-104年)之前,在汉家朝堂之上已经可以听到儒家的劝导,并且,刚刚出现的将帝国建立在儒家原则之上的趋势益发明显。实际上,汉代政治逐渐的儒家化,在王朝建立之初就已经开始了。无论是恢复封建制,还是于朝堂之上实行煞费苦心的廷礼,都使得汉儒们在塑造政府的基本结构方面贡献良多。通过广泛搜寻和口头转述而重获佚失的经典,汉王朝决定补偿秦代焚书所造成的文化破坏,这显示了将儒家传统作为形成中政治意识形态有机组成部分的自觉努力。

在武帝(公元前140-87年)这位具有法家专制君主气质的统治时代,儒家劝导已经在中央官僚体制中树立了牢固的地位。在皇权和政府明确的分离中,在通过举荐和征选双重机制的官员选拔中,在以家庭为中心的社会结构中,在以农业为基础的经济中,以及在教育系统中,儒家的影响显而易见。随着礼制在政府行为、社会关系的界定以及民事纠纷的调节方面变得日益重要,儒家的理念也在法律体系中获得了牢固的建立。然而,直到丞相公孙弘说服武帝正式宣布只有儒家学派方可得到国家的支持,儒家才成为官方认可的帝国意识形态和国家崇拜。

结果,儒家经典成为各个教育层次的核心科目。公元前136年,武帝于朝廷设立五经博士,并于公元前124年分配五十名官派学生跟随他们学习。这实际上创建了一所帝国大学。到公元前8年,登记注册的学生达三千人,并且,至公元1年,每年有一百人通过国家主办的考试进入到政府之中。简言之,那些受过儒家教育的人开始为官僚体系配备人员。公元58年,所有国家举办的学校要求祭祀孔子,而在公元175年,政府化了几十年组织专家学者经过会议所许可选定的经典版本,被颁刻在了巨大的石碑之上。这些石碑树立在都城,直到今天,他们仍然完好地保存在西安的国家博物馆中。试图永久保存和昭示神圣经典确定内容的行为,象征着经典儒家传统的形成。

儒学作为汉朝官方意识形态的建立,常常被欢呼为孔、孟、荀之教在中国思想史上的胜利。从儒家精神性的视角来看,这种胜利至多是一桩混合各种成分的幸事。汉代之前,儒家传统中从未有“上帝之事归上帝,恺撒之事归恺撒”的类似说法,但是,真正的儒家从来都对现实持一种批判的立场。象马克斯·韦伯(maxweber)的《中国的宗教》,将儒家的生活取向描绘为“对世界的适应”,[12]这是一个重大的错误。儒家从内部转化世界的信守是一把双刃剑:尽管儒家接受国家事物的可完善性以及尊重现状并以之作为出发点,但如果现存的权力关系不能够再保障人民的幸福,儒家常常又毫不妥协地要求既存的权力关系进行根本性的重组。

不过,作为反映统治阶层少数人利益的官方意识形态,汉代的儒学本身基本上表现为一种利禄之途。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儒家的仁义之道被完全拋诸脑后。事实上,在汉代的政治文化中,有关儒家之道的争论者们专注于两条相互冲突的道路上:为了修身与社会责任的本真的儒家追求,以及以修身为代价的社会进步的政治化的儒家目标。诚然,一旦那些作为调味剂添加到儒学传统之中的人们也成为政治上的显赫,政治操纵和道德匡正之间可能性的范围就会变得非常广泛。在各种形式的变项中,混合它们的摸棱两可之处便会成为一种生活的现实。

董仲舒:天人交感

象伟大的史学家司马迁一样,董仲舒非常重视儒家的经典《春秋》。但是,董仲舒自己的著作《春秋繁露》,却远非一部具有历史判断的著作。那是一部在《易经》精神笼罩之下的书。作为一位异常献身学术(据说他因潜心学问而“三年不窥园”)和坚决服膺道德理想主义(他常为人所引用的一句话是:“正其义而不谋其利,明其道而不计其功”[13])之人,董仲舒在将儒学发展为具有汉代诠释特征的过程中,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转贴于

尽管武帝宣布“独尊儒术”,道家、阴阳家、墨家、法家、巫师、医师、方士、堪舆家以及其它三教九流,都对汉代精英的宇宙论思维有所贡献。董仲舒本人就是这种思想综合的一位受益者,因为在阐释自己的世界观时,他自由地涉猎了当时的各种精神资源。他提出了天人交感的理论,在一年的四季、12个月和366天以及人体的四肢、12关节和366块骨骼之间进行竭力比附。天人交感理论基于一种有机观,其中,存在的所有形式都是在一个复杂的关系网络中彼此相互关联的。从这种亲源关系形上学(metaphysicsofconsanguinity)中所引出的道德是:人的行为具有宇宙性的后果。

对于“五行”(金、木、水、或、火、土)的意义、人与天数的相关性、以及同类事物的感化作用,董仲舒进行了探求。就象他对仁、义、礼、智、信这些儒家根本价值所进行的研究一样,这些探求使得董仲舒能够将儒家伦理与自然主义宇宙论有机结合,从而发展出一套精致的世界观。董仲舒所完成的不仅仅是对作为“天子”的君主进行“神学的”合理化论证,毋宁说,他的天人交感理论为儒家学者提供了判断统治者品行的更高法则。事实上,他有关“灾异”的修辞,即断言洪水、干旱、地震、彗星、日食、甚至象“妇人长须”这样的自然现象都是警告统治者不良行为的天象。后来这种灾异说扮演了一种对于专制君主荒淫无度的有效威慑。董仲舒给儒家知识分子提供了一种具有深远政治涵义的诠释力量。

董仲舒的思想模式反映了预言、卜测和象数思辩的学术倾向,这在当时颇为流行。作为“今文”学派的拥护者,这些学者们将他们的论证建立在汉代“新经”的基础之上,并致力于探求经典的“微言大义”,以作为影响政治的一种工具。王莽(公元9-23年)篡位的发生,部分原因就在于当时流行的儒家知识分子认为天命的改变不可避免这样一种要求。

虽然董仲舒的思想颇为流行,但他的世界观却并不为汉代的儒家学者所普遍接受。以“古文”学派著称的那种更具理性和道德性的诠释儒家经典的进路,在西汉崩溃之前已经颇具吸引力。一种可供选择之物是杨雄(约公元前53-公元18年)在《法言》和《太玄》中提出的世界观。《法言》是一部以《论语》体裁写成的道德格言集,《太玄》则以《易经》的风格表达了一种宇宙论的思辩。古文学派宣称他们对在汉现的以“古文”写于秦统一之前的真正经典进行了重新修订。而古文学派在东汉(公元25-220)则广泛地为人所接受。随着博士机构和帝国大学在东汉的扩充,经典的研习变得益发精细。就象犹太法典和圣经的研习一样,儒家学术变得高度专业化,甚至到了作为一种道德话语而生命力枯萎的地步。

然而,对于政府、学校、以及社会,儒家伦理仍然在较大范围内发挥着强大的影响。直到汉代结素,所有的成年男子都受到了儒家经典的熏陶。孔子至圣先师的地位得以牢固确立,并且,全国范围内所有的学校都举行常规的的祭孔仪式。孔庙遍及全国。朝廷继续年复一年的表彰孔子。儒家圣祠最终矗立在全国两千个郡县的每一处所在。结果,与“天”、“地”、“君”、“亲”一道,“师”成为传统中国最受尊敬的权威之一。

尽管被奉若神明,但是,通过不断学习的个人范例,孔子的师表风范使他自己成为普天之下最高贵的人。孔子这位常人和神化式人物,在中国社会发挥着巨大的象征力量,同时,他又不失其作为人的属性。即使是对孔子的神化,之所以灵验,其原因也是道德转化而非别有所在。

佛道时代的儒家伦理

东汉末年,统治者的无能、官僚系统的派系斗争、管理不当的赋税体制以及宦官专权,促成了大规模的太学生抗议。朝廷于公元169年囚禁并处死了数千太学生和同情太学生的官员。这种高压政策使得思想上的反抗得以暂时终止,但是,随着衰退经济日见下滑所导致的民不聊生,一场大范围的农民起义随之而来。由儒家学者和道家宗教领袖领导的农民起义,会同公然的武装暴动,推翻了汉王朝并结束了第一个中华帝国。随着汉朝的瓦解(与罗马帝国的崩溃不同),“蛮族”由北方侵入。北方中国平原地区有几个敌对的部族控制,战乱频仍,劫掠不断,南方中国则接连建立了几个短暂的王朝。从公元三世纪初到六世纪末,这段分崩离析的时代有一个明显的标志,那就是儒学的衰落、新道家的高涨以及佛教的传播。

然而,佛道两家思想在精英中的杰出以及在大众中的流行,并不意味着与儒家传统的消长。事实上,儒家伦理与中国社会的道德组织结构难以分离,孔子继续被普遍地赞誉为圣人的典范。杰出的道家思想家王弼(公元226-249)坚称:孔子虽未“言道”,却比老子更能“体道”。儒家经典仍旧是所有知识文化的基础,并且,贯穿整个时代,各种有关儒家经典的繁复注释也不断产生。在中央官僚系统、官员选拔和地方行政那样一种政治建制中,儒家价值从未停止过占据主导地位。生活的政治形式也明显是儒学化的。当象北魏(公元386-535)那样的蛮族国家采取汉化政策时,大体上也是儒家特色。在南方,通过建立基于儒家伦理之上的家族统治、家族世系以及祖先礼制,也在进行着试图强化家族的系统化尝试。虽然儒学不再是官方意识形态,她却为世家大族的行为准则、地方精英所容纳,间或也被蛮族征服王朝所吸收。隋代(公元581-618年)中国的重新统一,以及唐朝(公元618-907年)持久和平与繁荣的恢复,给了儒学的复兴以强有力的促动。带有详细“传”和“疏”的官方版本的《五经正义》的出版,以及儒家礼制在政府实践(包括著名的大唐法典的编纂)各个层面的实行,是儒学实践的两个突出例证。基于文字能力的一种考试制度得以建立。这使得掌握儒家经典成为政治上成功的先决条件。并且由此,在以儒家术语界定精英文化中,考试制度的建立或许是一项最为重要的制度性革新。

不过,唐代的思想和精神气质却是由佛教以及某种程度上的道教占据主导地位的。唐朝在哲学上的原创性主要是由诸如吉藏(公元549-623年)、玄奘(公元596-664年)和智顗(公元538-597年)这样的僧人学者所代表的。在这一历史脉络中,儒家思想的发展出现了一个非预期后果,那就是象《中庸》、《易传》这些最具形上学意义的儒家经典,在某些僧人和道士那里得到了格外的突显。唐代李翱(公元772-846年)的《复性书》,标志着一种可能的儒家思想的转折,也预示着宋代(公元960-1279)儒家思想的某些显著特征。不过,儒学复兴最有影响的先驱是伟大的文学家韩愈(公元768-824年),他从社会伦理和文化认同的角度进行了有力的攻击。他探讨并引发了人们对究竟什么构成儒家之道这一问题的兴趣。自从11世纪以来,道统问题在儒家传统中激发了相当多的讨论。

在政治领域,由唐太宗这位在中国历史上公认的明智、心胸开阔的大政治家所代表的政府风格,显然具有儒家的特征。《贞观政要》这部应当是唐太宗统治的可靠记录,迄今仍然是常为人们所引用的代表卓越领导艺术的文献。但是,必须注意,正是在这个时代,专制的机制如此深入地渗透到了中国的政治文化之中,以至于作为政府唯一合法形式的皇权被视为理所当然。结果,那些经过竞争性科考并被配备到官僚系统当中的士大夫们,就成为儒家之道的事实上的承载者,这与孟子那种作为卫道骑士的有机知识分子的理念相去甚远。不过,唐朝几位辅宰相在君主面前仍然显示了如此令人敬畏的形象,以至于他们继续唤起了有关个人尊严和政治责任的孟子精神。对他们而言,“从道不从君”的儒家理念,是一种实践的德性,而不仅仅是一种想象的可能性。

孔子和孟子、荀子这两位后学,开启了儒家人文主义的第一期发展。到公元前一世纪前汉的高峰期,儒家传统在中国的道德教育、政治意识形态以及社会伦理方面成为占据主导地位的思想力量。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尽管儒学是规定文化精英生活取向的正统,在中国哲学和宗教的景观中,她同时又是和许多其它的思想潮流—道家、法家、阴阳宇宙论、五行理论以及形形色色的民间信仰相并存的。诚然,就象董仲舒“天人合一的”综合主义一样,儒家人文主义的一个显著特征便是其包容性。这种包容性象征着一种深思熟虑的努力,努力将看似不兼容的一些观念系统安置在一个相互关联的世界观之内。当然,尽管儒家的影响在政府建制、社会组织以及文化生产方面仍然存留,到公元一世纪,儒家人文主义的第一期开展却是逐渐减弱的。虽然儒家人文主义在佛教和道教的时代仍有进一步的发展,她真正给人印象深刻的复兴却是在11世纪。英文中经常提到的neo-Confucianism的出现,标志着儒家人文主义的第二期开展。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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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孟子》第3章上:第4节。

[2]《孟子》第3章下:第4节。

[3]同注15。

[4]《孟子》第3章下:第9节。

[5]《孟子》第7章下:第14节。

[6]《孟子》第1章下:第8节。

[7]《孟子》第2章上:第6节。

[8]《孟子》第4章下:第19节。

[9]《孟子》第7章下:第25节。

[10]《孟子》第7章上:第1节。

[11]《孟子》第7章上:第4节。

儒家思想的经典著作篇9

关键词:文化全球化;儒学典籍;译介

近几十年来,伴随着政治经济的全球化态势,文化的封闭状态也不复存在,多元文化相互依存和发展,民族文化的个性和世界文化的共性并存共进,这些要素完满了文化全球化的有机内容[1]。多元发展的态势已显现在诸多文化领域,但更多的文化霸权和话语权仍然掌握在西方世界。西方文明的强势扩张让众多非西方文明在学习西域、追求现代化的过程中,提高了文化的自我诉说欲望,民族特性的伸张也表现得更为强烈。所以标志民族异质性的文化在他者环境中的传播和译介成为文化全球化进程中的主要表征。

儒家文化典籍中的哲学伦理思想和普世性的价值观是我国千年传统文化的积淀,是中华文明对世界文明最大的贡献。在与强势文化的交流融合中,儒家文化典籍的西方译介和传播可以更好地固化我国的文化身份、达成与他文化间的平等交流。从而在研究儒学典籍翻译中提高国家国际竞争力和文化软实力的需要,是达成民族文化海外复兴的关键。对此,笔者着重就翻译理念、传播主体和翻译策略等方面梳理译介中的缺失与不足,并提出相应对策以期提高整体翻译水平。

1译介理念

从全球化角度来讲,儒家文化所代表的中华传统道德伦理思想本身就是一个优质的文化元素,其典籍的翻译与传播就是在创建新的全球文化体系,是文化多元化的重途径。那么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意识形态来操控翻译实践?用什么样的翻译理念使译作在“他者”文化中提高源文化的传播时效呢?

从数百年儒经西译的过程中,一方面,我们看到了自身文化自觉意识的缺失。译介的初期,对本民族优秀文化的认识不足使得我们在面对技术经济相对发达的西方传教士时有一种自然的劣势心态,故而那些“他者”文化的传播者或译者总是带有“救世”的情节来对待我们的文明。他们译介儒学典籍时是在错误的意识形态操控下误读或略读我们的优秀文化。后来,在全球化过程中,发达国家不遗余力地宣扬西方文化及其价值观,强调西方主流文化的单边性,预言未来全球文化的同质化,以居高临下的话语姿态来格义儒家传统。这种译介文化同时扭曲了西方读者和源文化载体对于儒家思想的正确认知。在典籍翻译过程中,“用西方哲学、伦理中现存的语料、术语和表征形式来翻译汉典籍中深邃的‘语义过载’和相异的哲学思辨形态似乎是一种汉典籍外译长期遵循的潜规则,奇迹果实或完全、或部分会大部分地丧失了中国哲学思想的内涵和认识”[2]。这样的翻译理念和翻译实践是表征了儒家典籍外译中的自我文化缺失现象,导致儒家文化在跨语际转换中丢失了民族个性,迷失于西方哲学形态。

另外一面,“西方中心论”的声音在慢慢减弱。越来越多的典籍译者对西方文化单向度的霸权话语权利产生了质疑,并在译介过程中有意识的抵抗这种单边倾向性的思维形态操纵,取而代之的是“中西会通”的平等对话理念。例如,著名美籍汉学家、哲学家安乐哲就从哲学层面上对儒家文化有了不同以往的认识:“西方世界觉得有必要重新译读这些哲学经典,同时也给哲学家们提供了一个重新审视既有标准译本的理由,更重要的是,它促使我们迎接富有想象力的挑战,亦即如何将这些经典用其固有的词汇在其自身的世界观中加以定位和阐述”,同时提出了“和而不同”文化交互理念[3]。中国的一代鸿儒,辜鸿铭在儒经译介中严格秉承母本中的哲学思辨形态,旨在传播最具文化特性的儒学思想,道地的语言使用和谨慎的翻译风格体现了译者的“平等”翻译理念,弘扬了民族的文化自觉精神。

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曾提出:“如果人们真的做到‘美美与共’,也就是在欣赏本民族文明的同时,也能欣赏、尊重其他民族的文明,那么,地球上不同文化、不同民族、不同国家之间就达到了一种和谐,就会出现持久而稳定的‘和而不同’”[4]。这种海纳百川,与他者文化平等对话的文化策略预见了当今世界的多元文化发展格局,与安乐哲先生提出的“和而不同,中西会通”的翻译理念不谋而合,是顺应文化全球化的典籍译介传播的正确走向。在儒学典籍西译中,我们既不能完全以固有文化为中心,一味强调唯我性,同时更加不能以西方思维模型来格义儒家文化,继而丧失自我文化的个性和本性。优秀的典籍译者应该在会通双方语言和文化的前提下,立足于典籍母本,克服惯有的西方话语霸权,秉承平等对话、和而不同的译介理念,在异域文化中还原儒家典籍的哲学原貌,使儒学思想完成全球化的华丽转身。

2译介目的与主体

由谁来译,一直是儒学典籍翻译的核心难题。也许400多年的翻译史可以告诉我们答案。儒家典籍西译的第一个时期是耶稣会士时期(始于1593年意大利耶稣会传教士matteoRicci翻译“四书”,止于1773年教皇ClementⅩⅣ解散耶稣教会)。这时的欧洲正处于宗教改革黎明之前,为了获取更多的教徒以保全已经岌岌可危的天主教廷,教皇成立了耶稣会向东方传教,故大量传教士涌入我国。为了解中国本土的宗教和意识形态以便传播天主教,这些耶稣教士首先选取儒学典籍进行研究和译介。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matteoRicci,1552~1610年)在1594年出版了《四书》的拉丁文译本,首次把《中庸》、《诗经》中多次出现的“上帝”一词翻译成为“God”。自此,这种以比附格义为主要翻译手段的利氏译介风格成为接下来一百多年典籍西译的标准范式。

第二时期是新教传教士时期(始于1809浸信会传教士Joshuamarshman印发《上论》译本,止于二战前期)。这一时期儒学模因传播者分为新教传教士和我国儒学大家两类。面对没落的,新教士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知带有极为浓重的大国沙文主义色彩。以伦敦会士理雅各(JamesLegge)为代表的传播者大量译介了儒学的经典典籍,其目的是为了归化中国儒学,以使其思想纳入新教教义。自1861至1885年,他分别译介出版了《中国经典》和《中国圣书・儒家经典》。在中国国内,以辜鸿铭为代表的本土儒学大家会通两者文化后,意识到因为宗教目的而被割裂和扭曲了的儒家典籍译介完全不能达到弘扬民族文化的传播目的。所以,20世纪初辜氏翻译出版了《论语》、《大学》、《中庸》等英译本,其“以西释中”的改写译手法更好地实现了源文化在目的国的跨际传递,使西方世界看到了中国人眼中的儒家文化。

第三时期是二战前后的汉学家和新儒家时期。二战前的资本主义世界出现严重的社会矛盾,社会秩序和国际秩序都被拆分。西方哲学家在中国传统的儒学文化中剥离出了德性优先、忠孝仁礼等哲学理念,意图以此为药方救治坍塌的意识世界。此类传播者以arthurDavidwaley、ezrapound等为代表。二战之后的西方世界社会矛盾进入相对缓和时期,儒学作为中国传统文化和哲学思想的代表走进了专业研究领域,以梁漱溟(代表作《东西文化及其哲学》等)、张君励(代表作《理义学十讲刚要》、《新儒学思想的发展》等)、杜维明(代表作《新儒家思想的实践:王明阳的青年时代》等)为代表的三代新儒家开始了海外执教、著书立传、翻译评介等多层次的儒家文化海外传播阶段。其中华裔翻译家陈荣捷译注了包括《四书》在内的《中国哲学文献选编》,自发行以来一直是美国高校相关课程的必备书籍。上文提到的美国汉学家安乐哲先生也和郝大维等合译了《论语》、《中庸》等六部中国古代典。

基于整个译介史来分析译介主体的文化背景,我们可以得出这支沿袭了400多年的译者队伍主要分为两类:以早期的传教士和后期的汉学家为代表的海外译者;国内本土译者。国内学者陈梅,文军的以亚马逊图书网为统计对象,得出了中国典籍英译本译者的分布:典籍英译的176册图书中,国外译者翻译114册占比例65%,中国大陆地区译者翻译39册占比例22%,大陆与国外合译9册占比例5%,中国港台地区译者比例同上,外籍华裔译者3册占比例2%,港台与外国合译2册占比例1%[5]。这些数据无疑向我们阐释了现在阅读市场上还是由外籍汉学家翻译的典籍版本更受认可。我们在文化全球化的背景下,外国典籍译者是不是更适合多元化的今天和强调民族个性的将来?

儒家典籍的英译要经历两个过程:古汉语转译现代汉语的语内翻译过程,现代汉语到现代英语的语际翻译过程。从源文本到目的文本的双次翻译不仅要求译者具有高水准的跨语言操控能力,同时还应积淀特定的文学文化素养。学者温秀颖和李兰认为:典籍翻译的译者首先应当是原作的研究者,译作应是其学术研究成果的体现,否则典籍所蕴涵的历史文化价值就可能被误读、歪曲。其次,译者应具有为再现原作艺术价值,并为目标语读者提供具有独特异域风味的译作而进行体制创新的意识。再次,译者应具有版本意识,掌握一定的版本学知识,慎重选择原作版本。[6]

对此,就翻译目的而言,早期的儒经译介是以传播西方宗教为直接目的的,传教士们译介儒家典籍只是为了给传教提供知识储备和意识形态考量,对儒学的西方传播有削足适履之效。同时,儒学典籍中的文化内涵广博精深,而表述往往又“微言大义”,异族语言操控者很难深解其意,所以文化的误读与漏读在外籍译者的译本中就常有出现了。中国本土译者往往是以民族文化自觉和文化复兴为动机从事典籍译介工作。林语堂先生翻译的《论语》英译本凭借着改写译的逻辑性和完整性在西方世界一直很受欢迎,他自述翻译是“反映在中国文学和哲学中的中国人看待事物的观点”。[7]另外,源语译者的母语优势可以让其更有效的理解儒家典籍的思想内涵,在译介母本的选择方面也有更精准的辨识能力。在语言表述中,中国译者对翻译策略的选择和干预在突出民族文化个性发面也是非常必要的。因此,在文化全球化视域下,典籍译者应是以对东西方文化系统全面了解的本土译者为主体,以在目的语中还原再现原语文化为目的,秉承平等对话的核心理念制定相应的翻译策略。

3翻译策略

文化全球化把传统儒学典籍的翻译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政治和文化高度。如果说典籍的英译开辟了提升国家软实力、弘扬中华精神、突出民族特性的文化通道,那么翻译策略就成了指领道路的引航者。典籍译介的关键点和难点就在儒家文化的核心术语的翻译上。对于微言大义的儒家典籍,负载着深刻内涵的文化负载词都以术语的形式反复出现在文本中,有提纲挈领之要。故,本文从文化术语的译介着手,探讨儒经典籍的翻译策略。

受西方哲学研究者的影响,“天”这样具有西方神学概念的术语在儒学中的翻译就成为学者关注的词汇。《论语》中的“天”完全不同于西方的上帝或造物主。“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中,“天”模糊还有些神性义的表征,保留了一些人格化的语义。但到孔子说的“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中,“天”就完全淡化了其神性义,表达一种自然的、气化的形上义,揭示自然界中的运行演变之道。辜鸿铭将其转译为“God”,完全忽略了儒家文化中这一术语的自然义,强化了其神性义,让目的国读者很容易的把“天”的概念比附入他们的思维体系中去。但这样的翻译策略丢失掉了儒家文化相对于西方世界的异质特性,没有完成术语的文化交互。以直译著称的理雅各用“Heaven”诠释“天”的文化概念,但安乐哲等不以为然,认为“Heaven”是指超乎自然而独立存在的神性义,与传统中国文化中的非人格化的自然气是完全不相匹配的。为了避免西方受众对于“天”的神学联想,安乐哲将其译为“tian”。这种“中国英语”的翻译策略是典籍英译过程中关怀中国传统儒家文化的直接方式,有效地在目的的语读者的接受域内保护了术语的异质性。从最初的归化转译到照字直译再到创造中国英语来创译,“天”这一核心术语的翻译演变就代表着典籍翻译策略所经历的从追求语义交互的归化策略到阻抗式语义伸张的异化策略的转变过程。存异、留异和猎异符合文化全球化时代中文化交互双方的共同利益,是翻译行为的动力。但这种翻译策略的转译基于全球化的文化走向和汉文化深化传播。当然,异化策略下的译作也因包涵更多的原汁原味的儒家经典思维而被更多的异域受众所接受。

文化态度决定了翻译策略即归化和异化的选择。无论漠视、轻视甚至无视还是膜拜他国文化都会造成译者或者采取极为保守的归化策略,或者奉行极端的异化策略,而这些都会戕害儒家典籍的海外传播。唯有立足于不同的文化特质,使归化异化策略在动态中实现平衡,才能为各文化间实现平等对话创造条件。

总之,在文化全球化背景下,通过对儒家典籍的译介来弘扬中国文化既体现了民族自主意识,也是实现多元文化共同繁荣的关键。想要在目的语文化中再现儒家思想的核心价值和意义,我们要在平等对话翻译理念的指导下,采用归化异化相辅相成但以异化为主的翻译策略,从而实现达到传播本族文化、创建全球新文化的目的。

参考文献:

[1]高永晨.文化全球化与跨文化交际研究[J].苏州大学学报,1999(4):122-138.

[2]包通法.论汉典籍哲学形态身份标识的跨文化传输[J].外语学刊,2008(2):120-126.

[3]安乐哲.和而不同:中西哲学的会通[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4]费孝通.费孝通集[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478-494.

[5]陈梅,文军.中国典籍英译国外阅读市场研究及启示[J].外语教学,2011(7):96-100.

[6]温秀颖,李兰.论芮效卫《金瓶梅》英译本的体制与策略[m].中国外语,2010(1):101-105.

儒家思想的经典著作篇10

论文摘要:新教传教士苏慧廉尽管十分尊重和称道中国传统儒学,但由于他受自身身份与基督思想的影响,其翻译《论语》的动机和策略以及对关键词“仁”的处理,都带有浓厚的基督教教义色彩和西方宗教哲学意识,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他者翻译风格。

   孔子的学术地位在国内外一直受到尊崇,《论语》翻译从未停歇。作为中国的经典代表之作,“《论语》在明清之际就开始由来中国传教的西方耶稣会士译成西方语言。n(1]34自1691年以来的几个世纪,陆续有多个传教士将《论语》翻译成不同语种译本,如马歇曼、马礼逊和柯大卫。第一个翻译《论语》,且其译作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是英国汉学家、伦敦会传教士理雅阁(jameslegge,1814年一1897年)。他所翻译的《四书》在香港出版的第一卷和第二卷名为《中国经典》(thechineseclassics)。此后也有多个西方学者翻译过《论语》,较著名的有韦利(arthurwaley,1938年)、苏慧廉(williamedwardsoothill,1.906年),庞德(ezrapound,1951年)等,国内学者有辜鸿铭,林语堂等。英国新教传教士苏慧廉(williamedwardsoothill,1861年一1935年)于1906年在中国温州翻译了《论语》,于1910年在纽约出版,在此基础上他的女儿再进行了编译,并于1910年在日本横滨出版。苏慧廉承袭理雅阁翻译中国经典的态度,宣扬尊崇儒学传统和孔子思想,以此为基础翻译《论语》。但在苏慧廉的其他著述中,例如《中国传教纪事》(amissioninchina),(中国三大宗教》(77iethreereligionsofchina),其宗教思想和对中国儒道释思想的态度均表明了他是一个来华的新教传教士,其身份决定了他对《论语》的翻译隐有基督教思想,从而形成了一个独特的他者的翻译。

   一、《论语》关键词的核心思想及译者翻译理据

   孔子处在重视“礼”的春秋时代,但据学者杨伯峻统计,论语中“礼”出现了75次,而“仁”却出现了109次。“仁是孔子的核心思想。根据国内学界普遍共识,“仁”在《论语》中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解释,“仁”在《论语》中有时候指的是“仁”本身,有时候指的是“仁人”,杨伯峻将“仁”本身理解为“忠恕”。他认为仁的消极面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积极面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理雅阁在1861年出版的《中国经典》第一卷里的《论语》翻译中,主要用的这么几个词翻译“仁”:1.benevolentactions,abenevolentman;2.virtue,(与此相近的有truevirtue,trulyvirtuous,virtuousmanners,trulyvirtuousman,perfect街virtues或virtues,thevirtues,actvirtuously;themanofperfectvirtue;3.thegood;4.humanity’s.whatmen.

   理雅阁多把“仁”译作benevolence和virtue。在西方英语国家,benevolence被理解为仁爱、慈善、乐善好施。这在西方也是一个心理学专业词汇,美国学者安乐哲由此从社会学领域的利他主义来理解理雅阁的翻译。认为利他主义意指无私地为人服务。这种自我牺牲暗含了一种独立于他者而存在的自我观念。他认为这种译法将“仁”的“自我实现意蕴转变成自我克制”。理雅阁另外一种较普遍的译法是virtue,在这一个层面上,“仁”的含义是和“智”、“勇”等品德相并的,这是一种较普遍的美德。而当译作benevolence时,“仁”是一种更高尚、更特殊的美德。从宗教哲学来看,benevolence也是宗教中的词汇,它表达的意思是不求从对方获得任何利益,而无私地提供帮助。

   英国在华新教传教士苏慧廉推崇并承袭了理雅阁对中国儒家经典中核心思想的理解,但并不完全套入理雅阁的翻译。他在自己的译文中体现的是自己对儒家核心思想的理解和解释。苏慧廉自身早年所处宗教环境、认知模式和生活阅历影响了他的《论语》翻译的最终面貌。苏慧廉的译文中对关键词的翻译要更加开放自由,但仍然带有作为一个新教传教士身份的基督教思想和教义色彩。

   如果把理雅阁有关virtue的表达算作一种,那么他对“仁”有4种译法,而苏慧廉则有12种。除了有些地方沿袭理雅阁的译法,在多处理雅阁译作“virtue”的地方苏慧廉均有自己的新的解释和译法。以(论语》中第一次出现“仁”的章节为例。

   (1)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苏译文:thetruephilosopherdevoteshimselftothefundamentalc,forwhenthosehavebeenestablishedrightcoursesnaturallyevolve;andarenotfilialdevotionandrespectforelderstheveryfoundationsofunselfishlife

   与理雅阁翻译的allbenevolentactions完全不同,苏慧廉将这里的“仁”理解为“不自私的生活”。这与自我修养道德最高价值的体现和实现的“仁”的本意并不贴切,但它传达了西方哲学社会和道德准则中的文化含义。在另一章节中这种翻译更为明显:

   (2)宰我问日:“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日:“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闰也。”                                            

   苏慧廉将(2)中第一个仁者译成analtnvst(利他主义者),第二个沿用理雅阁的译法用aman(而非benevolentman或vlrtllousman)。在这里,苏慧廉的翻译更加显性地体现了他的西方哲学思维。

   如果说译者对“仁”字的翻译还不能很明显地显现他们的翻译动机和策略,那么对“神”、“天”等明显涉及儒家神学宗教观念和天命观的关键词的翻译则直接反应出译者的隐藏其中的个人因素,即理雅阁和苏慧廉均以传教士和汉学家双重身份承担翻译角色,译文中不可避免地带人基督教宗教色彩以及译者对他者儒家文化的解读和态度。例如:

   (3)子谓仲弓,日:“犁牛之子辞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

   苏译文:themasterspeakingofclungkungsaid;‘iftheoff-springofabrindledoxberuddyandclean一horned,althoughmenmaynotwishtouseit,wouldthegodsofthehillsandstreamsrejectits’

   (4)中“11-f川”指的是山川之神,苏慧廉译作thegodsofthehillsandstreams,理雅阁译成thespiritsofthemountainsandrivers.理雅阁用spirits来指中国文化中的各种事物的神灵,而苏慧廉直接用god的复数形式来翻译中国的神灵,有着更加浓厚的基督教义色彩。在两位译者的译文中有着很多不同之处,这些翻译当然也有着当时来华传教士的传教背景等历史原因,在此不做深人讨论。

   二、译者的宗教思想在译本中的体现

   任何译者在翻译活动的过程中都力求客观公正地翻译原著的真正涵义,也就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盛行的“原著中心说”,然而“译者在实际翻译过程中会因不同的情况而做出种种考虑”,“这些考虑跟原著并没有什么关系,而是跟译者和译人语的文化有更直接的关系。

   理雅阁和苏慧廉作为著名的汉学家,其汉学研究水平在东西方均被广泛认可和赞誉。然而在面对(论语》翻译时,他们作为一名传教士和虔诚的基督教徒,其根深蒂固的基督教思想及其基于西方译人语受众的考虑,使他们的译文虽力求忠实公正,但仍有隐晦的基督教色彩隐含其中。

   (一)对孔子的评价

   理雅阁曾经说过:“孔子是古代著作事迹的保存者,中国黄金时代篇言的诊注者和解释者。过去,它是中国人中的中国人,现在正如所有人相信他那样,又以最好的和最祟高的身份,代表着人类最美的理想。这段话似乎表明理雅阁要以国际人文主义和文化多元主义思想来向西方诊释儒学传统。然而在他翻译的《中国经典》(第一卷)的前言中长达巧页的对孔子的评价却有些负面。“有几条批评与基督教视角相关:如批评孔子谈‘天’而不言‘上帝’,在宗教观上走下坡路;二是指责孔子提倡鬼神而远之,只重世俗而不关心来世,等等。在绪论中,理雅阁这样评论孔子:“我长期研究他的为人和学说,但不能认为他是伟大的人。他比同时代的官员和士子高明,但未超前于他的时代。他没能发明他比同时代的官员和士子高明,但并未超前于他的时代。他没能发明任何普世关心的问题,没有推进宗教信仰,不同情进步。他发挥过很好的影响,但这影响就要减小。我认为,这个国家对他的信仰很快就会大面积消失。’

   《论语》中关键词“神”一共出现六次,理雅阁一概用“sprit或“spiritualbeings”而非直接用网或gods来翻译。这并不表示理雅阁认为中国的神与西方的上帝没关系,他从多方文献中找到证据,深信中国的神便是西方的上帝。他认为中国祭拜的多方神灵统一附属于西方的上帝。他依然相信中国儒家学说中的神还是从属于西方基督教的。

   虽然作为一名汉学家,理雅阁有义务和责任将中国儒学传统和孔子形象客观公正地译介到西方世界,然而作为一名基督教传教士,本身虔诚的宗教信仰和无法改变的基督教思想使得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无法摒弃自身的意识形态,从而把自己的基督教思想加人到中国儒家思想中以给予“帮助”和“完善”。

   苏慧廉在他的《论语》(1910年)译文的绪论中对中国古代史、儒家思想以及孔子作了详尽的介绍,并表明了自己的认识和态度。他指出自己作为译者,在翻译(论语》的过程中收益颇多,学到了中国经典中的精华。他这样论述自己翻译的感受:“几个月以来,我都和一位中国最伟大的君子相处,他陪伴着我不断完善我的性格,我再次发现了他富于格言的论述。在经过20年的忽视之后,这些格言从一个有思想的中国人的观点出发,揭示了人类的高贵,也更好地显现了永恒的基督真理的精髓。

   从这段话可以看出,苏慧廉是尊重和推崇中国儒家文化的,并利用儒家文化宣扬基督教思想。这样看来仿佛在苏慧廉眼中儒家文化作为中国哲学思想与西方哲学、宗教思想是平等共存的,其实不然。以关键词“神”的翻译为例,6处出现“神”字的地方苏慧廉有两处是译作spirits(8.21)(11.12),两处分别译作thespiritsofthedeparted(6.22),spiritscelestialandterrestrial.另外两处是译作thegods(3.12)和supernatural(7.21).值得注意的是后面两种翻译,很显然,god一词明显带有基督教教义思想色彩。苏慧廉用的是gods而非god或者gods,说明苏慧廉认为孔子所言之神并非是基督教中那个唯一的上帝,而是中国君主祭拜的各种神灵。

   (二)对基督教和儒学传统地位和作用的评价

   和理雅阁在他的译作绪论中体现的对中国儒学的态度一样,苏慧廉在他的译作和其他著作中均有多出明显或隐晦地提到了自己对儒学所持的真正态度。在(中国传教纪事》(amissioninchina)(1907年)中,苏慧廉专门讲述在中国的各种宗教的发展以及他的认识。在解释儒教时,他认为:古代的儒教承认一个被称作“神”、“帝”或者称作“上帝”的超人存在。他也被称作非人格的上天。上帝或天,只能由皇帝即天子去祭祀;到了圣子耶稣时代,他们才可能真正意识到,他们也是天父的儿子,与皇帝享有平等的权力。(9]238苏慧廉认为在皇家祭祀活动中没有偶像崇拜,因为没有设置任何孔子的塑像或“神座”,但却并不是一神的。对孔子来说,需祭拜的有各路普通神灵(gods)和自己的祖先(thespiritsoftheparted)。他甚至认为儒学如此多神祭祀,以至于如果在祭祀对象里加入耶稣基督都是可被接受的。苏慧廉不仅用基督教思想来解释孔子儒学中的一些关于神灵的学说,而且举例证明基督教是优于儒学思想的,儒学必须依靠基督教的拯救才能存活和延续。他认为中国如此多神崇拜,但在最危难时刻还是为求助于“他们所不知道的天父”,如果没有基督教,中国儒家神学体系“不堪一击,必将坍塌”。

   如果说这是苏慧廉早期对儒学的态度,那么在他1910年再译《论语》时,他对儒学与西方基督教哲学的比较并无多大改变。在《论语》再译本的导论中,苏慧廉虽然高度评价了孔子的思想,认为与同时代的西方哲学相比是深刻和优秀的,但是在后面的论述中,苏慧廉均用god和heaven来表达儒家中神学论述,并且指出中国儒家思想依然是和基督教教义思想相联系的。可见苏慧廉作为一名传教士,翻译中国经典的目的并不是要宣传中国儒家思想,而是宣扬自己的基督教思想。